#吃苦當吃補
有天我跟Mr.D 說,曾經歷過苦日子是我們的福氣。
其實我家不是三級貧戶,但離小康之家很遠,從我有記憶以來就是不停地看著他們為了錢在吵架。高中時好不容易讀了我想讀的美術班,卻是徹底違背我媽的心意。
讀美術,想當然要花錢買畫具。除了每次開學繳學雜費時要被唸一頓,中間需要畫紙畫具跟我媽請款時,就肯定挨上一頓罵:踏嘿(美術)是欸死喔! ....向人伸手要錢那熱辣辣的屈辱感就這樣深深烙印在我的心裡。
一直偏愛畫素描,但好的素描紙可不便宜,近30年前一張4開MBM素描紙印象中好像就要45元(我記憶力不好,很有可能記錯,歡迎指正)。我不是天才型,但就是那種悶著頭拼命練習的那種人。越努力想進步,畫紙和炭筆就消耗地越快,想到要請款就要一再重複那種伸手要錢的屈辱感就頭痛,我開始把午餐和晚餐的餐費盡量省下來,投入我喜歡的素描裡。
美術班除了素描,水彩也是必修,但我的心思都在素描上,也沒有多餘的錢投資在水彩畫具上,水彩成績一直都差強人意。一盒水彩顏料,我用到了高三,實在都磨到底了,每次上色顏色都好稀薄,最後為了大學聯考的術科考試,我才終於買了新的水彩顏料來應考。
高中時大家很愛去校外訂製制服,穿起來比較蝦趴,但我就是學校發的制服制鞋一路穿了3年。除了看起來土了一點,其實也沒有甚麼問題,只是到了高三那年,我的鞋子磨破了,鞋底直接穿了一個不小的洞,想要忍著過完高中生涯,但遇上了梅雨季節,只要一下雨,襪子就是直接接觸地面,裝了滿滿的水濕到了骨子裏 ....有時還又濕又冷,不敢回家要錢,我只好再把餐費一點一點地省下來,存了390元到士林夜市買一雙學生鞋換上。
大學聯考沒考好,我只有直接進入職場的選擇。一找到工作,我媽就直接規定每個月要拿一半的薪水回家。一個月1萬6就只剩8000,扣掉交通和餐費其實所剩也不多,如果晚幾天拿錢回家就會換來一頓罵,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覺得我媽是債主而不是媽。後來想要學化妝時,根本存不了那麼多錢,窮人想要翻身其實真的很不容易。
好不容易開始了婚紗彩妝師的工作,但一開始時門市人員看我不起眼,根本不給我案子。那時主要幫忙公司其他資深的造型師,偶爾有點零星的案子,薪水扣除支出比剛出社會做美工時還要少。記得那年我每天都在中山北路的晴美自助餐買一樣的菜:高麗菜、荷包蛋和一碗白飯,每天30元。吃到同事都問我,妳不膩嗎?
記得有次從凌晨忙到晚上忙了一整天後,回到家裡卻空無一人,我就泡了一碗泡麵,卻忍不住邊吃邊痛哭了起來....
過了幾年,本來因為覺得個性不適合想放棄彩妝師的工作轉行後,不到一年又因為每天做夢夢到正在幫別人化妝,我決定離職,重新進修,想要進入時尚產業。我給自己很短的時間,除了上課,就是大量的練習,然後早上去咖啡廳打工。一個月只有幾千塊的收入,還是得照規矩拿一半回家。
手頭一直不寬裕,所以我知道想要做的事就要用盡全力去做,因為我沒有時間失敗。想要學的技術,我就要花最短的時間把它變成熟練,這樣才能最快有武器可以上戰場。得到任何工作機會,都不是偶然,也都不能錯過,就只有全力以赴。
如果你現在還年輕或者正在經過一段辛苦的日子,請相信在你用盡全力地努力過後,有天你會發現這一切原來是老天給你的祝福。沒有為生活掙扎過,你不會明白平穩的日子是多麼地值得珍惜!最怕的是從小家庭給了你較多的支持,讓你年輕時只追求著小確幸的輕鬆生活得過且過,久了你都不覺得向人伸手是一件對自己人生不負責的事。
這些曾經的辛苦,讓我在那奢華的圈子裏也不曾迷失方向;讓我珍惜著手裡能握著的一切,而不去奢望那高攀不起的榮華;最後,還讓一個跟我一樣辛苦走過來的人,看懂了我的來時路,給了我從來不敢奢求的支持和關心。當然那是因為他知道他付出的關心,我會懂得好好珍惜....
那些一路上的辛苦,不是老天給的祝福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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