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個人的324,或者說318回顧,直到現在我聽到島嶼天光還是很難不想當時如果我做或不做什麼會不會有所改變,朋友的訴訟還沒結束,沒想到已經三年了,我現在好像也沒有比當時更有力氣、更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覺得當時寫下這段話的自己,其實是費盡力氣在安慰自己其實可以做到,也因為面對那橫暴而由衷生出勇氣,其實還是很害怕的。只是我現在可以任由自己陷入害怕與恐慌,當時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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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報導上的數字從起訴二十多位學生,變成追查及起訴兩百多位了。當然我本來就知道進去行政院這種事情一定會被起訴或追查,我也無所謂,我媽問我,要是收到傳票怎麼辦,我裝作無所謂說:「就給他起訴啊。」
這幾天有些事情瞞不住了,我寫的行政院遊記四處散布,最後不知道從哪裡給我的父母知道了,當然我想他們也早心知肚明,只是不戳破而已。我媽頻頻問我,「要是被起訴怎麼辦?」「那天晚上,你爸一直看電視,弟弟說也許明天要去保你出來。」
我回答不出來。我以為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讓他們擔心,卻還是照舊去立法院,穿戴好所有裝備,坐在馬路上寫作、讀paper。做好受傷的準備。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iV8JDbtXZm4
朋友寫道:『那個曾經怒吼「我們的墮落是你們的錯」、唱著〈麻痺〉和〈螺旋〉,唱著「想到父母/期待和疼愛/阮的心就痛」的滅火器,終於也帶領著好多人一起唱「換阮做守護恁的人」了。』
我在想,我什麼時候能夠變成這樣呢?往後大概也只會繼續讓父母感到失望和擔憂吧,他們一直跟我說,要把發在社群網站的文章撤掉,以免被追查。我總沒有回答,我不能不面對我所經歷過的事情,面對現在這樣的台灣,我不能逃避,不能後退。早就退無可退了。我發現我的生活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我原來的生命粉碎、消失,而加入這裡。我並不清楚為什麼,只是,在我從行政院被盾牌猛然推出去那晚,我就不能離開了。
在立法院一次次聽到這首歌,我笑著跟同學說,簡直是洗腦嘛,也放太多次了吧,還有人一直上台帶大家唱。結果今天早上,我隔了許久終於在家裡打開電腦時,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我的力氣很小,做不了什麼事情,可是我想一直在那裡,有些朋友因為工作關係不能繼續支持,我答應代替他們站在那裡,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我想要站在那裡,因為我非常害怕,當我在家裡一覺醒來時,整個運動已悄悄被解散。
今天清晨,收到一位素來敬重的老師回信,對於我長篇累牘的驚惶、不安、控訴,老師回答:「無論一切如何橫暴,要在心底好好守住這個可能。」
我知道我已經夠強壯到可以承受這些暴力和傷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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