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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故事：【三張傳單】

夜幕降臨，在大學區最繁忙的十字路口，人潮漸漸湧現。一個女生站在店家前徘徊，手上拿著一疊傳單，腳步猶豫不前。

有位身穿西裝的男士瞧了她一眼，於是她隨他的眼神向前走了幾步，手中的傳單雖遞出去了，卻追不上那人的背影，那句理應說出口的「你好」，說了一半就在空氣中吹散了。

回過頭看身後的馬路，紅燈剛轉成綠燈，人流迎面而來，她再次向途人遞出傳單，終於有一個看似大學生的女生從兜裡伸出左手，接過單張。雖然戴著口罩，但從她的眼睛裡可以看出微微帶點笑意。

明明快要春分，入夜後的溫度依然冷得入骨。即使來回走動，又穿上了短羽絨服，但竄到身子裡的寒風還是讓她稍稍顫抖，曝露在寒風當中的雙手逐漸變紅。她看一看箱子裡的單張，期望它們能憑空消失。

她吸了一下鼻子，又再打起精神，把箱子裡剩餘的單張全部捧在手上，繼續向途人派發傳單。

三個大叔在她面前經過，最靠近她的那個大叔對她視而不見，前行的身體拒絕了她手上的傳單。正當她失望之際，旁邊的另一個大叔從剛才那個大叔的身後接過了傳單，她連忙說了句謝謝。

本以為他這樣就會隨朋友離去，沒想到他停住了腳步，問她多拿一張。接過了她第二張單張後，他指了指遠去的朋友：「我們有三個人，再給我一張吧。」她看著他的朋友漸漸變小的背影，一心想更快地抽出單張，只是凍得僵硬的雙手變得十分遲緩，花了幾秒才完成一個小動作。那個人接過單張以後就離開了，她懷著感激的心向他表示感謝。

撐到手上最後一張傳單都送出時，她心裡就像放起了煙火一樣，愉悅的感覺在四方八面的綻放。她打了一通電話給朋友：「我下班了，太冷，我想吃點熱的東西。」

「那我們去學校門口那家豬肉湯飯吃飯吧。」

掛掉電話後，她心裡頭只想盡快吃點東西暖暖身。於是三步拼兩步，來到了湯飯店，找到了在店裡的朋友時，朋友就跟她說已經幫她率先點好餐。她回了朋友一個感謝的眼神，朋友盯著她身上的羽絨外套，問：「有這麼冷嗎？最近已經暖了很多。」

她向朋友展示凍得通紅的雙手：「我手都快要冷到沒有感覺了，你試試在大馬路吃幾個小時風，我保證你也跟我一樣冷。」

不久，店員端上了熱騰騰的湯飯，她把飯碗捧在手心暖暖手，又喝了一口湯。

朋友看著她可憐的樣子，說：「你做這份工作之前我就提醒過你這份工作不好做吧，你還說想體驗生活，體驗夠了人間冷暖了嗎？」

「啊！快下班的時候有個中年男人幫我拿了三張傳單，還為了接我的傳單而停下來了，真的是人間有情。」

「冷血的人比較多吧，就算你把傳單遞給別人，會接過的人也不見得多。」

吃了幾個飯身體暖和了一點，但她還沒有脫去羽絨服，呷了幾口湯，說：「也不算是冷血，我們本來就萍水相逢，不可能要求他們要去幫我吧。正如我在街上看到人有發傳單，想著垃圾回收很麻煩，我也沒有伸手接過，但這並不代表我是一個冷血的人啊。」

有時候，人會把一切都想得太利己，要是稍有對自己不利的情況，就歸咎別人的錯。可是，為什麼別人要對自己好？

她又繼續說：「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大概沒有平白無事的好心。我想那個中年男人看著我時，或許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兒或是認識的人，於是一種親切或是不忍心，所以才幫我一把。」

這個時候，她腦海裡浮現了母親的模樣，想起有次母親在地鐵站幫助一個女生提行李箱上樓梯。母親告訴她，當時心裡的想法很單純：「我看到那個纖纖弱質的女孩就想起你，忍不下心就幫了她，想著如果有一天我的女兒遇到同樣的情況，也希望有好心人能幫她一把。」

雖與母親相隔兩地，但她被湯飯裡熱騰騰的蒸氣滋潤了雙眼。她好想告訴母親，在寒風凜冽的街頭，真的有人如同母親幫助那個女孩一樣，向她伸出了溫暖的一雙手。

Illustration： Illustration_laisu @s__heartbeat
Storyteller：夏言 @summer.murmu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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