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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生命是什麼?生命其實本來就什麼也不是。它根本不是從你誕生那一刻開始的,它是從你發現這世上居然還有另一個人完全了解你的孤寂那一刻,才突然開始的。人類的個體如此渺小,如此缺乏必然性;如果個體在無數降生與消亡之間還真有什麼值得留存的,那就是愛而已。」──伊格言《零度分離》
世界其實很小──互不認識的兩人之間,只需不超過六段連結,就能建立關係──這是出自1960年代美國社會心理學家Stanley Milgram、並隨社群網站時代重新為人熟知的「六度分離理論」。反過來說,相互獨立的個體之間,無論如何也隔著一度分離。
那便是小說《零度分離》的起點──二十三世紀的未來,對生物意識活動有突破性認識的人類,依然無以迴避、降生即命定的絕對孤獨:無論此生背負多少苦難、品嘗過何等幸福愛戀,我們的痛苦與歡愉終究源於意識,源於中樞神經系統獨一無二的電位活動──生理構造截然不同的他人,無論交換過多少晝夜的鼻息與秘密,又如何能共量乃至共享、我們的生命?人類受困各自的心物二元扞格,註定獨自面對降生後、往往苦多於樂的多舛命運,「此身之牢籠,亦即此心之牢籠,亦即此生之牢籠。」
難道沒有救贖餘地──銘刻於基因之上的決定論是否可能顛覆?個體是否可能在維持自身個殊性的同時,消弭彼此間無可共量的壁障?兩相合一卻又不為對方吞噬的「零度分離」,到底如何可能?
整本《零度分離》,便是以此探問為核心進行追索的「深度調查/訪談」。此一文體的選擇,讓科幻背景的《零度分離》讀來格外親切:(硬)科幻作品最令人聞風喪膽的世界觀設定,得以在訪談人物的登台退場、舉手投足間無痛鋪陳。AI叛變事件、虛擬偶像詐欺案、人造夢境中的罪行──讀者跟隨訪談人,在零碎證據與歷史煙塵中,拼湊出重大事件塵埃落定後、徒留幽魂般的身影:背離人群獨行的受訪者們,無不是在拋出質疑或尋求救贖,對著時代的弔詭與命運的凶暴;而訪談人又為何執著於這些離經叛道?這與圍繞她的神祕色彩是否有關──受訪者與訪談人之間的張力,因而成為反覆映出小說主題的稜鏡,以及推動劇情的動力。
「命運的凶暴」、對真相之執著──貫穿整本小說、乃至全人類歷史的追索,或許不過關乎這兩者。《零度分離》無非一本「受苦者群像」:紀錄人類如何降生於孤獨,隻身面對存在之隨機,並著迷於尋找因果的徒勞。
孤獨──經歷鏡像階段拼裝完成的、人類的自我意識,不過一個個肉塊與神經元各自獨立的牢籠。而後還有語言的斷裂:「說話對人很重要嗎?愛或親密,對人類而言很重要嗎?人們持續在索求著的,究竟是什麼呢?」語言讓人類進入得以在社會立足的象徵秩序,卻也武斷地化約了我們意識與經驗的廣闊:只有人類語言的「我愛你」,才能傳達深埋心底的愛意嗎?在前語言階段、神話之範疇,是否存有一原初的完整、「一可與時空共振、與萬物交融之廣袤他方」?
確立了意識後,人類接著面對的,是存在,及其虛無──人類意識的侷限,讓我們難免成為互相傷害的傲慢物種。存在於世的地獄,既來自他人,也來自每個區隔出他人的自我。於是,在「被拋擲於世只為受苦」的無意義將生命零件完全磨損之前,足夠幸運的人毅然展開豪賭:將生命的意義勇敢錨定於愛情、或其他小小的替代物之上,將獨立的自我拆解、交予陌生他者手中。此一「在他人身上尋得完整」的賭局,卻也註定一敗塗地:我們交付出的自我、以及做為回饋收到的完滿,隨時會隨生命的易逝與無常破滅。命運的凶暴。「真正活著的僅是沙漠本身。」
難道我們的存在,僅是為了孤獨地受苦──人類的歷史,便是嘗試回答此一難題的歷史。即使去到了《零度分離》的未來,人類依然是著迷於尋找因果關係的物種,彷彿銘刻於基因的律令──從圖騰信仰到教會與聖經,乃至現代性以降的科學/技術理性──我們執著於找出一切現象的解釋,包括為何降生而面對命運之凶暴。是,人類當然是對神蹟成癮的生物:對解釋的渴望與相應的盲目愚信,成雙成對鑲嵌在我們的染色體上──孿生的祝福與詛咒:一如細胞核中A、T、C、G寥寥數種鹼基,竟能排列組合出「生命本身」的萬千燦爛;而與此祝福相伴的,卻是銘刻於基因上,人類註定孤獨面對命運、徒勞找尋因果的詛咒。
如果人類的祝福與詛咒早已銘刻於基因之上,受苦的人們又該如何跳脫此一遠古的決定論、此一「神意秩序」?《零度分離》至此迎來了類似韋勒貝克《無愛繁殖》式的結尾:如果人類的悲劇根源於基因,那麼社會制度與左右派等意識形態的變革,終究無從拯救我們;唯有徹底改寫基因層面的規則,才可能「突破人類文明之天花板」──「於神意之外造史。」
如果人類的孤獨早已刻寫於基因之上,你是否願意為了得到真正的自由,為了真正與他人連結,而消亡自我──這是《零度分離》、但想必不會是作者伊格言,最後向讀者拋出的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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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尚和平的Travis在某次抗議活動認識了一名美麗的女性,兩人很快陷入熱戀。女人說她
要去印度旅行兼修行,邀Travis一道去。剛被公立精神醫院裁員的他沒錢,倒是想到了一
個方法掙銀子:參加實驗,一天就可賺一千大洋。
在篩選場合,Travis偶然認識了性格頗為害羞的Barris,兩人後來都幸運被選上。坐上大
巴,一夥人浩浩蕩蕩被送進一間監獄,進行所謂的「監獄實驗」:參與者被分為囚犯跟獄
卒兩組,Travis被指派到人數較多的囚犯組,Barris則是獄卒組。囚犯被命令進入牢房區
後,規劃了此次實驗的科學家對獄卒組說出了此實驗的五個要點:
一、囚犯一天要吃三餐,食物要吃完
二、一天有三十分鐘的自由活動時間
三、囚犯只能在特定區域活動
四、囚犯只有在被問話時可以講話
五、囚犯不得在任何情況下跟碰觸獄卒
如果囚犯犯了錯,獄卒必須在三十分鐘內給予相應的懲罰,但不得含有暴力行為。如果超
過三十分鐘沒有施予懲罰,壁上的紅燈將亮起,實驗也告一段落,沒人能拿到酬勞。此外
,如果有人表明要退出,這次實驗也將宣告失敗。
『兩周後見。』講完這句話,科學家就離開了此地。
一開始,囚犯就不小心在玩籃球時傷了一個獄卒。四十多歲仍跟母親同住的Barris表示他
從兄弟會那裡學到如何對人進行心理上的傷害。
一天天過去,情況越演越烈。Barris成了獄卒的頭,Travis成了囚犯的頭,Barris多次對
Travis進行羞辱,甚至也包含了一定的暴力行為,然而紅燈卻沒因此亮起。一名性好漁色
的異性戀獄卒打起一名白淨囚犯的主意,路過的Barris阻止了此事。然而就在患有糖尿病
的漫畫家為了保護Travis而攻擊Barris後(Travis對著攝影機表示要退出實驗),Barris
憤怒的一擊把此次實驗帶進了一場無法挽回的瘋狂中...
新銳導演,翻拍自2001年的德國電影,該電影改編自同名德文小說,小說則改編自1971年
在美國實際操作的心理學實驗「史丹福監獄實驗」(Stanford prison experiment)。由
於對心理學曾經有相當濃厚的興趣(現在淡一點),所以我讀過相關資料但並不詳盡,剛
好藉這部電影的機會回味一下後上網將整個實驗過程看一遍,這樣的延伸閱讀對解讀〈叛
獄風雲〉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在看這部電影時,我很早就抓到一句關鍵「實驗隨時可以暫停」。只要有人提出,只要有
暴力行為發生,實驗立刻終止。
那就怪了,既然隨時可以結束,頂多就是拿不到錢,你們這群囚犯或甚至不想繼續參加實
驗的獄卒為什麼不喊停就好?
奇特的是在真正的實驗進行時,囚犯真的沒有喊停;也就是說,他們打從心底認同了自己
的囚犯角色,認同了自己的權益被剝離殆盡。
電影裡,科學家在一開始選人時很明顯就暗含了「這群人湊在一起一定會有衝突」的動機
,這樣的殘酷在後來獄中的暴力行為發生時讓他能袖手旁觀,直到事態過度嚴重才亮起紅
燈制止,因為「這就是他想要的」;然而在真正的實驗時,負責的教授Philip Zimbardo
跟他的同僚們找的是一群個性比較穩重的學生,因為他要測試的是「人是否會因為制度及
被賦予的角色身分而產生相對應的行為」。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明明身處「監督者」的層級,他在實驗進行到已經大幅超越他原先的
想像甚至泯滅良知時居然沒有加以制止,反而沉浸在「監督者」的冷眼觀察身分中。這場
立意良善的實驗測試了受試者,也測試了主事者。
立意良善?真的嗎?
是,我們確實看到了Barris從原本的封閉而善良轉變成了一個殘忍的暴君,他充分展現了
自己的施虐者性格,包含數名獄卒也是。這樣的情形證明了人在獲得統治的權力後將逼使
他人來遵守自己訂下的規則,而且無所不用其極....
慢著,規則是誰訂的?
科學家。
這場實驗,一開始就從科學家的虐囚暗示開始。獄卒展示出的當然是病態而真實的一面,
但最關鍵的來源卻是上層的命令。當然,我們不能因此就說獄卒無罪,把錯誤全部推給科
學家;但是這種「瘋狂的統治者帶來的瘋狂世界」不是隨時都在發生嗎?另一場也相當有
名的實驗「米爾格倫實驗」(Milgram experiment)也支持這個論點。
該實驗從1961年開始進行,主事人為耶魯大學的心理學家Stanley Milgram(他跟Philip
Zimbardo是舊識)。實驗方法如下:受試者被請入一個房間,並被告知自己扮演的是「老
師」的角色,隔壁房間則是扮演「學生」的人。老師們看不到學生,只能聽見他們的聲音
。老師的職責就是依據手上的紙給學生進行測試,如果學生有錯誤將會受到電擊,而電擊
的按鈕就在老師前面。隨著錯誤次數增多,懲罰的電量將越來越高,終致致命的程度。過
程中,老師會聽見學生的叫喊,聽見學生拍打牆壁,有些學生更患有心臟病。遊戲的最後
,通常隔壁房間的學生將失去一切的動靜,死亡一般。
當然,即便是政府認可的大學哪可能允許心理學家亂殺人。其實隔壁房的學生都是實驗室
人員假扮,所有參與者的身分都是「老師」,那些喊叫、鎚牆、死亡都是假象。但最恐怖
的是,這些扮演老師的人多數都會按下按鈕,即便心知隔壁的人將因此而死也在所不惜。
離開時,這些人也不會要求查看學生的情況或甚至只是問問,有些人甚至很感謝心理學家
給他們這次參與實驗的機會。
我們常用「沒有人性」來形容那些個社會不容的壞蛋,但是所謂的「人性」,不就包含了
這樣殘忍的天性嗎?
電影方面,〈叛獄風雲〉裡的反派Forest Whitaker表現得相當突出,從帶點軟弱的扭曲
到後來的變態神情都相當精準。相較下Adrien Brody一開始沒什麼表現機會,但從通風管
出來後的表現就十分傳神,最後的衝突戲演活了這個陷入非理性狀態的理性角色。影片本
身前一小時有點淡,但最後半小時無論在暴力描寫或人性刻劃上都相當有力,值得讚揚。
沒有難猜的劇情,〈叛獄風雲〉卻讓觀眾看見了我們心中都有,很多人卻不知其存在的黑
暗面,還有理性的領導者如何在一念之間顯露出自己心中的黑暗從而影響整個大環境。藉
由這樣的一部電影,至少我們能去考量這樣的可能性:我心中是否也藏著這樣的黑暗?背
部是否也長著看不見的黑之翼?只要時機對了就能立刻大笑,縱身翱翔在滿布火與岩漿的
大地之上?我私心的希望你的答案會是肯定的,就如同我的答案一樣。透過這樣的認知,
也許我們就能抽離,從較遠的地方來觀察自己的行為,從而發現心中的恨及殘虐。看見了
,我們逃脫這肉體監獄的機率,就會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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