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新強：即使民主黨沃倫當總統 投資者也未必要害怕
國際形勢瞬息萬變，周三晚上正在等聯儲局議息決定時，突然傳來智利因暴亂而取消11月APEC峰會的消息。幸而市場反應不大，因為美國馬上派定心丸，安慰市場中美貿易談判仍在進行，仍有望在11月內簽署第一階段協議。
中國也馬上大方提議澳門作為臨時峰會地點，簡直是神來之筆，希望APEC接受好意。老實講，我雖未去過Santiago，但幾乎肯定澳門，從會議場地設施，以至酒店水準，都遠高於智利，美食和其他娛樂配套就更不用說了。最重要的保安考慮，亦不應有任何問題，政府有錢，社會福利好，市民怨氣不重。即使近月香港（智利師傅）極為動盪，澳門市况仍然非常平靜。澳門連地鐵都沒有，輕軌亦仍未啟用，所以根本不用擔心火燒鐵路運輸系統。
聯儲局已成為市場（和特朗普？）奴隸，乖乖地再減息25點子，為今年第三次，亦應為今次所謂mid-cycle adjustment（周期中微調）的最後一次。從聯邦基金（Fed Funds）期貨市場計算出來，12月再減息的概率已跌至僅20%左右。雖然鮑威爾絕非最好的聯儲局主席，但做了兩年，終有些進步，最近幾次會後記招，表現有所改善，市場反而可在記招時段上升（跟第一年相反）。周三也不例外，標普再次創歷史新高。
既然今次已是可見未來最後一次減息，為何股市仍可繼續攀升？主要原因有4個。第一個是聯儲局雖強烈否認，但無疑已重啟所謂"Stealth QE"（隱形QE）。聯儲局不止已停止了QT，從上個月起，資產報表更已重新擴張。但今次買入的不再是長期債券，反而是T-Bills（國庫券）之類的短期債券。名義上是所謂Reserve Management（儲備管理），為商業銀行提供流動性，因為在9月時曾出現短期息口挾高至高於Fed Funds目標息口的情况。但這次儲備管理行動的另一更重要效果是令到本來非常扁平，甚至呈現倒掛的孶息曲線，變回較陡峭的正常形態，對銀行盈利有莫大幫助。這次儲備管理行動，即使不可算是正式QE，但最少也是一次成功的孶息曲線Reverse Twist（反扭曲）行動。
美股繼續上升，亦帶動全球市場上升的第二個原因是聯儲局已明顯放棄去年的所謂利率「正常化」（normalization）計劃。去年很多人不停討論R*在哪水平的問題。R*是個抽象概念，代表一個既能支持經濟增長，但又不鼓吹通脹的短期息口水平。30多年前，R*水平可能高達18厘，但到了2008年GFC（金融海嘯）前，可能已跌至只約5厘。但經過10年的零利率和QE年代，似乎R*已再跌至一個更低水平。今個加息周期，最高Fed Funds Rate也無非只到過去年底的2.25厘至2.5厘水平，仍低於當時R*估計的3厘水平。
在今次記招中，鮑威爾已明確指出通脹目標對稱（symmetrical），現在最大問題是通脹長期低於2%目標，而絕非通脹或通脹預期過高等問題。所以市場的結論是聯儲局只會在通脹升至高於2%目標之後一段頗長時間後，才有可能考慮加息。亦即是說，息口必須長期低於R*，才有機會刺激出一點通脹來。
消費通脹屢走低 加息非選項
但現在全球增長正在放緩，再加上美國亦面對人口老化和科技推動通縮等問題，何來通脹？過去十多年，很多人誤會以為全球央行所謂印鈔票，那麼消費通脹必定飈升，但結果大錯特錯，資產通脹確出現了，但消費通脹則不停走低（擔保仍有很多人不信）。所以巿場估計聯儲局在可見將來，只有兩個政策選擇，維持息口不變，或如有需要，再次減息，加息已非選擇之一。搞得不好，甚至正式重啟QE都有可能，只希望不用走上歐洲和日本更悲哀的負利率不歸路！
第三和四個原因當然是美國經濟仍不錯，而中美貿易戰亦有稍作休息的迹象。美國經濟確在放緩，GDP增長率跌至1.9%，但仍比預期的1.6%好不少。上季企業盈利仍連續第三季下跌，但亦仍稍勝預期的4%負增長，可能只跌約3%。美國的增長期之長已從7月起破了歷史最長紀錄，標普牛市亦已超過10年，但仍差最長紀錄兩年多。很多不太了解美國的人，早在4年前已不停說美國經濟即將進入衰退，美股更早已是超級泡沫，必即時爆破云云。我就不停在全國告訴很多投資者，美國經濟有神奇的自我調整能力，從GFC前過度倚賴金融，變為倚賴科技創新和消費。企業的盈利能力更驚人，FANG加蘋果和微軟等科技龍頭，更幾已成為了全球（中國以外）壟斷性的真正印鈔機器！
但巿場當然永遠都在尋找擔心的原因。其中一個最大的憂慮當然就是中美的多維度（multi-dimensional）角力和鬥爭。美國挑起的貿易戰，只可算是較不重要的冰山一角，但在過去兩年已搞到全球風雲變色。但近月美國也意會到如再加關稅，將影響到美國消費者，經濟的最大支柱，亦當然等同得罪選民。
所以從6月起，美國明顯把鬥爭方向轉到更毒辣的意識形態戰。中國雖雙重受壓，但仍正確地堅持經濟改革開放路線，經濟雖繼續放緩，但人心反而穩定下來，新的消費經濟模式亦已開始成形。無論如何，雖然所有人都知道即使中美能在短期內簽署首階段協議，未來的金融戰、貨幣戰、軍備戰和科技戰等等各種形式爭鬥仍必接踵而來，但市場仍非常歡迎任何停火協議。
除此之外，市場另一個逐漸浮現的憂慮就是Elizabeth Warren（沃倫）的冒起。按民調來看，她仍稍為落後於拜登（27%對23%），但從賭博賠率來看，Warren拿到民主黨提名的概率高達50%，高過任何其他競選者。在假想大選民調中，Warren更能打敗特朗普（拜登也可以）。
拜登因兒子Hunter的個人複雜生意關係，而被牽連到烏克蘭門醜聞內，雖可說是受害者，但也給人貪腐印象。加上拜登雖外形保持得很好，但到底已76歲，在訪問和辯論會上，經常表露疲態或精神不能集中。雖然他民調仍輕微領先，但在非常重要的籌款環節中，已開始落後於Warren。
沃倫倡加強監管市場 惹投資者憂慮
所以近日愈來愈多人在留意Warren。她年紀也不輕，也已70歲，但毫無老態，精力仍然充沛。她的個人經歷是個極勵志的故事。出生於奧克拉荷馬小鎮，家庭本來勉強算中產，但後來父親因心藏病發，減低工作能力加上醫療費用不菲而導致財困。她本來只是個普通家庭主婦，後來更離婚而變成單親媽媽。但她並沒有放棄事業，她畢業於Rutgers法律學院，後來更成為了哈佛法律學院的明星級講座教授（唯一從公立法律學院畢業的），是全國數一數二的破產法權威。
在2012年她更投身政壇，成功當選為麻省參議員。最主要政績為成立了Consumer Financial Protection Bureau（消費者金融保護局），目的為防止消費者被金融機構所誤導和欺騙。
今年參選總統，比起其他對手，她擁有極詳盡的經濟計劃，盡顯她的哈佛教授本色。她自稱為資本主義信徒，跟Sanders（桑德斯）自稱為「民主社會主義者」（democratic socialist）不同，但她的政策建議仍被認為偏左，和崇尚加強政府監管市場的角色。所以不少投資者擔心如她當選總統，將對市場非常不利，已退休的對冲基金大佬Paul Tudor Jones危言聳聽，警告美股將大跌25%。CNBC評論員Jim Cramer更曾說如Warren當選，中美貿易將減退到1970年代乒乓外交前的數量，即是零！Warren的政綱真的這麼嚇人，這麼恐怖嗎？今天比較忙沒時間，留待下周再詳細分析她的政綱和對全球政經，以至環保和外交的可能影響。
我只想提醒大家一件事，很多人以為共和黨總統對經濟和股市較好，但事實剛剛相反，民主黨當總統的年代，平均股市表現其實遠勝共和黨掌政年代（見表）。最佳的反證例子是小布殊，生不逢時，上台不久就發生了911事件，任內打仗打足7年有多，臨尾更因過度寬鬆的貨幣政策和樓按標準引發全球金融海嘯。8年任期內，標普跌40%！
特朗普生意人出身，大家以為股市表現必定更佳，尤其特朗普是Fake News（假新聞）高手，說自己任內的經濟和股市表現，都是有史以來最好的（沒有之一）！他當總統快3年了，標普升了34%，不錯，但大部分升幅都在頭一年，近兩年來只可算在區域內上落橫行，最近才可能稍為突破。整體表現遠遜奧巴馬年代超過180%的升幅！
另一個例子是克林頓，他在位的8年，是美國近代經濟的黃金期，國內歌舞昇平，股市表現強勁，標普升超過兩倍！記得他每次到中國或其他國家外訪，帶着的不是來勢洶洶的貿易戰士，帶的是數百名商界CEO，趕着跟中國和其他國家的企業簽合同和合作協議。多懷念那些年的美好日子！
（中環資產持有亞馬遜、蘋果、Facebook、微軟的財務權益）
中環資產投資行政總裁
[譚新強 中環新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