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ol
【About the Album】
在90年代的東岸,Jay-Z與Nas正為了Biggie所遺留下來的王冠爭得你死我活,而我也從不否認《Illmatic》和《Reasonable Doubt》是整個嘻哈史上極為傑出的兩張經典之作;但,比起這兩張唱片,我更常把Big L在1995年發行的首張專輯《Lifestylez ov da Poor & Dangerous》拿出來聽。
對我來說,《Lifestylez ov da Poor & Dangerous》雖然比不上《Reasonable Doubt》那樣炫麗奪目,但是它的音樂中擁有陰沉與詭譎的恐怖氛圍;《Lifestylez ov da Poor & Dangerous》雖然不像《Illmatic》那般受到學術界重視(國外有許多學術文章與幾本專書特別探討了《Illmatic》的內容),但是Big L有趣且毫無破綻的「多音節押韻(compouding)」更為吸引我。
專輯名稱「Lifestylez ov da Poor & Dangerous」的靈感,來自於對美國1984到1995年所播出電視系列節目《Lifestyles of the Rich and Famous》的嘲諷,有別於該節目專門呈現富豪與名人的紙醉金迷到極點的奢華生活,Big L特別以Poor & Dangerous凸顯出一般人所不知曉、電視上所看不到的黑人真實生活。
本名Lamont Coleman的Big L,在樂界最為著名的便是他「Horrorcore」之風格。「Horrorcore」,顧名思義便是像恐怖片、驚悚片的那種氣氛,在專輯中的〈Danger Zone〉這首歌曲尤其明顯:
我海扁那些蠢貨直到他們頭殼裂開,然後輕鬆地弄死他們
I beat chumps til they head splits, then break em like bread sticks
我搞那些騷貨,我甚至還搞那些死掉的婊子
I sex chicks, I'll even fuck a dead bitch
沒事就亮出我的傢伙,因為我沒甚麼耐性
Always sprayin Tecs, because I be stayin vexed
有個叫戴克斯的黑鬼,在國宅裡裝模作樣
Some nigga named Dex, was in the projects layin threats
我跳出我的林肯車然後搞定他
I jumped out the Lincoln, left him stinkin
當他的腦漿爆在街上時
Put his brains in the street
你就可以看清楚他頭裡裝甚麼洨
Now you can see what he was just thinkin
普遍的黑幫饒舌大多是在強調自己有多威猛,或是吹噓自己有多大尾,然而Horrocore風格的饒舌歌手卻是用另一種方式講故事,他們用比暴力更上一層樓的「恐怖」,或是血腥驚悚的歌詞來演繹出黑街的另一種樣貌。在這段歌詞中,Big L不僅顯示自己有多狠,同時他的暴力甚至有點變態,像是他用「then break em like bread sticks」來形容他怎麼弄死對手,bread sticks是一種義式的小點心,中文大多以麵包條稱之,而在這邊Big L向大家表示自己幹掉那些人就像是折斷麵包條一樣輕鬆。這一種敘述方式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折斷敵人的肢體或是軀幹。
而他不只搞女人,他連死掉女人的屍體都拿來搞,藉著這樣的描述顯現自己的瘋狂,同時也表現出比起黑幫饒舌更為讓人膽寒的氣勢。
最後兩句更是兇殘到了一個極致,他詳細地描述要讓別人的腦漿灑在街上,更要大家去看看那個人的腦,以便可以知道那傢伙在「想」甚麼。
這一種風格正是所謂的「Horrorcore」。「Horrorcore」並非由Big L所創,但普遍認為是他將這種風格發揚光大。
Big L的饒舌功力也很高,Nas以及Jay-Z都曾公開表示對於Big L的押韻還有flow非常佩服,Nas甚至講出:「要是我和他battle,我覺得我完全沒有勝算」。而在歌曲〈I Don't Understand It〉中,有一段多音節的押韻我個人很喜歡:
I don't understand, man, how rappers cold transform
One minute you're hardcore and raw
That's what you was known for, but not no more
Big L一口氣、毫不拖泥帶水地噴吐出複合式的押韻,從cold transform到hardcore and raw,然後又接到known for還外加了一個no more作結。到了同一首歌的第三段歌詞,Big L又唱了:
And I wonder how the hell they records sell
They raps are stale and frail
They're false like fairy tales
再一次由多音節的高難度韻腳結合對於文字遊戲掌握的高超功力,從records sell到stale and frail再到fairy tales,一氣呵成。這樣的押韻在這張專輯中屢見不鮮,要舉例的話真的舉不完。
很可惜的是,在《Lifestylez ov da Poor & Dangerous》發行後,在唱片銷售上的表現實在不怎麼樣(根據Nielsen SoundScan的資料顯示,到2000年為止,這張專輯也才賣出了"20萬"張),而在美國告示牌的流行榜也只拿下了第149名,於節奏藍調/嘻哈榜上更是連前20名都沒闖進去;同時,Big L也與哥倫比亞唱片公司衝突不斷(1998年Hip Hop Connection上一篇由Mike Lewis所撰寫的文章中就提到,Big L在生前曾表示:「在哥倫比亞唱片那裡,讓我感覺像是跟一群不懂我音樂的陌生人共事」)。也因此在1996年,哥倫比亞唱片結束了與Big L的合約。
我幾乎每個禮拜都會把《Lifestylez ov da Poor & Dangerous》拿出來聽個兩三遍,然而我總是會想到在1999年,紐約哈林區的139街上,Big L的臉部與胸部遭人駕車連開九槍。之後,這樣一個才華洋溢的街頭吟詩者、一個能以言語製造他人恐懼的悍將、一個年僅24歲的黑人青年就這樣倒下了。
的確如同他的專輯名稱「窮困與凶險的生活方式」,Big L用自己的生命驗證了這一層道理,但,我總覺得這樣的代價實在太大。不過換一個角度想,若不是生活在這樣的街頭,他們能創作出這樣的歌曲嗎?對於這個問題我始終沒有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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