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科學] 女生真的不適合讀科學嗎? : 女性主義的6種看法
隨著民主進程的發展，有色人種與女性突飛猛進地增加了人類社會工作力，我們總是覺得，恩恩，現代社會好公平喔。但是，儘管好像很公平了，在各種職能與專業中仍然充滿性別因素，一直到現在你還是找不太到一個直接是與女性相關的知識學科。科學與技術領域就是這樣，一直到今天，科技領域中的女性工作者仍然是相對少數。但是這個原因是甚麼呢?而我們要怎麼來批評呢?
前幾個星期在「泛科學」上有幾篇文章在爭論這件事，究竟是女性不具有從事科學的天賦（泛科學是討論哲學領域）嗎?還是科學（或哲學）一領域需要某種女性沒有的天賦嗎? 我覺得這個討論太有邏輯了，我的腦子沒辦法望其項背，所以我們就來從一些價值立場來檢視女性的科學活動，用女性主義來詮釋科學專業。簡單來說，就是從不同的女性主義觀點來看科學活動中的女生到底有沒有「適得其所」?
（一）自由女性主義 liberal feminism
這是最最最最經典的女性主義觀點，像是當年呂秀蓮副總統高舉的那種，主要是討論性別上的不平等問題。自由女性主義者主要支持兩個現代科學的基本假設，第一是假設人類是極度個體化且在任何社會條件的影響下都還是會理性地獲取知識的行為者，第二，其同意實證主義的知識理論。在這兩個假設基礎上，我們可以看到科學活動被看作是「理性」、「價值無涉」（value free）的客觀事務，只要嚴格執行「科學方法」。基本上，自由女性主義者是站在一個普遍公平的立場上，去爭取女性在科學活動中的地位，因為科學本身是一個中性之物，所以自由女性主義者不太關心「科學是什麼」的這種抽象問題，而較多留意的是科學場域中行為者的兩性互動、角色扮演等等問題。
（二）社會女性主義 socialist feminism
與自由女性主義者有著根本上的不同，社會女性主義者是刁鑽的批判者，他們深入到科學的本質上追問: 科學是甚麼。社會女性主義者根本就否定了科學是中歷李姓選民XD，他們質疑「知識取得本身就充滿著性別上的權力與衝突」，甚至還批判自由女性主義者具有中產階級的姿態，忽略了更根本的不平等。社會主義觀點起始於馬克思批判，主要關心的是社會中的生產關係與權力關係。從此切入科學活動，他們認為科學知識的生產充滿著性別與階級的區分，像是「數學」。數學通常是變成是一個決定你是否可以進入科技領域的守門員，假如你高中時期就放棄了數學，那就等於你這一輩子都難以接近科技了，而「放棄數學」是一個制度性的結果，是在升學遊戲裡的岔路選擇，而且還不可逆反，一般來說，女性又比男性更多放棄高中數學。在層層的制度性篩選下，透過數學能力與接近性形成了一個科學上的階級，這個階級同時也包含了日後進入職場後的薪水累積，這又會回過頭來加深科技領域中男女的階級差異。社會女性主義者就是針對這些科學知識的生產提出政治經濟批判。
（三）本質女主義者/反本質女性主義 Essentialism feminism/anti- Essentialism feminism
本質女性主義者則是壓根兒就從兩性的生物學差異上展開理論，他們認為在本質上男與女本來就有差，所以要從這個差異中去產生不同的看待，像是Gilligan認為女性特質會發展出來一種關懷的倫理秩序，是產生於身孕的特殊身體經驗。但是另有女性主義者如Harding就批評其為「本質的危險」，也就是當我們試圖建立起一個對立於男性的本質，那就離女性主義者所試圖打破的霸權反而更遠，可能會建立起另一個霸權。或者，另一種可能是，女性被分配到某種科學的支配中，例如家政相關的科學，如此一來，反而讓非男性的性別更難進入普遍而言的科學知識產製中。
（四）精神分析女性主義psychoanalytic feminism
女性主義對精神分析是又愛又恨，她們一方面拒絕傳統上以男性為中心的心理學，另一方面則試圖修正之。某個程度上，精神分析女性主義與本質女性主義都贊成要從性別的差異著手，只是本質女性主義認差異從生物性與社會互動而來，而精神分析女性主義則以為性別差異是從幼兒時期的心理成長過程發展出特徵上的不一樣，像是Chodorow重新看待「母職」與性別本能的關係。在科學上來說，精神分析女性主義會認為在科學家的訓練中，女性的特質應該要被彰顯，像是「耐心」、「注重關係」、「留意價值」與「友善」等行為特色。
（五）激進女性主義radical feminism
此女性主義認為性別上的壓迫是各種人類壓迫中最深度的一種，她們從人類社會的全部制度與機構開始一種政治性的批判，指出父權制度藉由誇大男女之間生理的差異，來強化及合理化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支配與附屬的關係。所以，她們根本拒絕接受科學的認識論與方法論，懷疑科學知識的正當性，也認為男性透過科學正當性來當作壓迫女性，例如「割禮」、「婦科」，乃至於晚近性別上的「健全主義」（able-bodiedism），是一種對非異性戀男性身體的全面壓迫。激進女性主義試圖以「女生的經驗」來攻擊科學，希望建立一個「女性中心的環境」（women-centered environment），例如「女孩的基費科學營」（The Kieve Science Camp for Girls）（http://www.kieve.org/wavus_girls/）就是一個專給女生參加的科學教育營隊，她們想從只有女性的科學場域中來展現屬於女生的科學探索。
（六）後現代女性主義postmodern feminism
在我們都覺得性別很平等的當代，後現代女性主義則打臉說：「別傻了，除了性別還有很多很可怕的，不要問~」。是的，在上述各種女性主義（尤其是歐美世界）努力的大半個世紀，在很多方面女性權益已然提升之後，後現代女性主義者認為「性別平等」不是一個普世的成果，也不是終極的解決，因為除了性別上的結構性或個人性問題，女性還受到階級、性慾取向、家庭背景、教育、族裔等等多元因素來決定科學與她的關係。所以要改善這個情況，首先要承認女生來自多種立場、背景、社會條件的現實。在名叫「科學中的女性」（Women in Science Project - Dartmouth College）（http://www.dartmouth.edu/~wisp/）的計畫中，讓女生在一個有創意的學習環境中去接觸被男性認為是相當堅實的SMET學問（科學、 數學、 工程和技術），計畫中的「跨科雨傘」（interdisciplinary umbrella）與「多樣性保留策略」可以讓參加的女生們在不同的團體與模式中不斷地找尋屬於自己的多樣性並且好好地發展它。這個計畫算是後現代策略的一種具體作法，感覺也蠻好玩的。
這些女生與科學的關係立場，你／妳喜歡哪一個呢？先別急著說，我們來看看台灣很厲害的科學家們怎麼說。
在我與自己的老師近日對科學家的訪談中，也問到了與性別相關的問題。令人訝異地，台灣的科學家們異口同聲地認為，「在台灣的科學研究場域裡，性別比外國平等」，這與我們平常對於國內外性別意識的看法有出入。但深究之後依然可以發現一些性別差異上的觀點，女性科學家必須扮演雙重角色，一方面是頂尖的科學工作者，另一方面是家務勞動者，「在學校研究完，回家還是要帶小孩、煮菜」，雙重角色的極大負擔，讓女性認為科學研究對女生而言是一條很辛苦的路，慎選之阿。這種情況在華人世界裡是相當容易被當作是「那是女生自己願意走這條路」，如果妳做到了，就是你「個人」是一個相優秀的「女性科學家」，這是一個自由女性主義的觀點。
有數位女性科學家指出，在自己的生物研究領域裡，性別的分配是相當平等的，她們認為「在我自己這個領域好像女生常常都是一半一半」。另有受訪者指出，這種生物研究領域中性別較為平均的現象一點也不奇特，從各種科學生產的歷史來看，最早的數學、物理學乃至於後來的化學，這類誕生於性別非常不平等的時代之科學，從體制、學派、方法、科學故事都是以男性為中心，相對而言，生物學誕生於女性較為突出的歷史中，乃至於晚近的生命科學已然有較性別公平的大學教育制度，女性在科學活動中所扮演的份量自然就比較平均。這種觀點是從根本上質疑科學，甚至我們可以說，根本就沒有以女性特質作為基礎的知識。這則是帶有一些本質論與建構論的色彩，稍帶反思。
我個人是覺得，台灣主流的性別意識主要是建立在「民主」的經驗上，強調的公平理性，還是偏自由女性主義的觀點，強調建立「公平競爭」的科學場域，所以採取平等聘用、平等機會、家庭友善等等措施。不過，對於「科學」本身的反思批評是較缺少的。台灣會高舉「卓越女性科學家」表揚「厲害的女生」，但卻沒有「女生科學營隊」來找尋屬於女生的科學探索，這樣看來，我們的女性主義比較弱弱d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