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恐怖秀:午夜電影和它的產地】#葉郎電影徵信社
上個月,位於曼哈頓的 IFC Center 電影院終於打開大門重新開始放映電影。
和紐約其他電影院一樣,這家歷史悠久的紐約電影院因為 COVID-19 疫情因素停業了整整一年。這是該電影院的前身 Waverly Theatre 於2001年停業三年(後來改以 IFC Center 的名字再出發)之後,放映機停機最久的一次。
最終電影院能活過 COVID-19 劫難絕對是值得敲鑼打鼓的大事,因為這個在電影史上意義非凡的重要地點正是「午夜電影」文化的原爆點。1976年4月的某個午夜,《The Rocky Horror Picture Show 洛基恐怖秀》就是在同一個影廳裡開啟了電影院體驗的全新篇章。
▉ 為一個午夜限定的教派延續香火
美國波特蘭市的另一家電影院 Clinton Street Theater 這個月初舉辦了重新開門營業後的第一場《洛基恐怖秀》午夜放映。
多了口罩、少了許多觀眾(因為社交距離的售票座位限制),但久別重逢的興奮是無可取代的。尤其對 Clinton Street Theater 的老闆 Nathan Williams 來說,這一刻他整整等了54週。為了不讓持續43年的午夜場慣例中斷,他在過去一年受到政府勒令停業的期間繼續維持了每週六午夜場放映《洛基恐怖秀》的儀式,即使依法他一張票都不能賣。
「(放映《洛基恐怖秀》)這件事對此時此刻的我們來說,就好像教堂的宗教儀式服務一樣不能任意中止。所有的粉絲都有自己的祈禱文,而『祈禱文』這個字眼正貼切地描繪了粉絲在看電影的時候口中跟著唸唸有詞的歷程。」電影院老闆 Nathan Williams 說:「我自己是個天主教徒,對我來說這跟在教堂裡念祈禱文是差不多的意思。」
他透過網路募款的方式持續了54週的《洛基恐怖秀》無人放映(有時候會邀請員工或親友在社交距離下入座),就像在為一個只在午夜時分開門迎接信徒的神秘宗教延續香火一樣。
這樣的堅持使《洛基恐怖秀》繼續維持有史以來「上映」最久的電影——從1975年正式上映至今,從未真正下檔。最高峰全美有高達250家電影院放映,直到近年也都還有上百家電影院固定午夜場放映的儀式。而這部上映時被認定為賣垮的失敗之作,目前累計票房已經有1.7億美元之高。
▉ 洛基恐怖秀的第二人生
紐約電影院的重啟對於全世界的電影產業是無比重要的大事。有些人就把去年《Tenet 天能》的表現不佳怪罪在在紐約和洛杉磯電影院的缺席。紐約的影響力除了新聞媒體和影評人大量聚集之外,紐約人的電影品味也對全球觀眾具有指標性作用。
正是紐約人給了《洛基恐怖秀》第二次機會。
1975年正式上映後的《洛基恐怖秀》並沒有得到很好的迴響,不僅因為票房慘淡而被取消了全面上映的計畫,也得到多數影評人的冷言冷語(有的甚至直接跳過該片不予評論)。芝加哥太陽報的著名影評人 Roger Ebert 雖然只給兩顆半的星星(滿分是四顆星星),倒是唯一一個神機妙算地命中該片的長期運勢——他說《洛基恐怖秀》與其說是一部電影,不如說是一種長期的社會文化現象,而那些現在無視該片的人未來很可能會成為反覆觀看數百次的人。
多數電影在票房翻船之後就會永世沉沒,完全被遺忘。《洛基恐怖秀》則幸運地遇上了它的第一個貴人。
發行商 20th Century Fox 行銷部門試過很多方法試圖挽救這部電影的命運,比如把它跟 Brian De Palma 的科幻搖滾劇《Phantom of the Paradise 天堂幻象》綁在一起搭售,變成一張票看兩部的優惠方案,但也未能吸引到太多觀眾。最後,連當年萬聖節原本企劃好的特別放映活動也被取消。 Fox 年輕的行銷主管 Tim Deegan 仍不打算放棄,於是隔年的4月他決定用午夜場放映來放手一搏。
午夜電影的文化不是憑空而來。午夜場原本就很容易吸引一群完全不一樣的觀眾,關注完全不一樣的電影。1960年代快速普及的美國電視台就已經開始在午夜時段播放一些尺度比較寬鬆的恐怖電影或是非主流電影。Adny Warhol 等藝術家或創作者也都曾在電影院的午夜場找到自己的觀眾。
自己也是個午夜電影粉的 Tim Deegan 於是想起了曾經以《El Topo 鼴鼠》和《Night of The Living Dead 活死人之夜》的午夜放映賺到錢的曼哈頓電影院 Waverly Theatre,決定跟他們聯絡聊聊看午夜放映的可能性......
▉ 無心插柳的粉絲參與
於是,《洛基恐怖秀》的第二個貴人—— Waverly Theatre 的電影院經理 Denise Borde 現身。
興建於1831年的 Waverly Theatre 有很長一段時間真的是作為教堂使用,一直到1937年才開始以電影院的身份開門營業。電影院所在的格林威治村從1970年代開始就是紐約最潮的年輕人出沒鬼混的熱門地點,因而使非主流電影很容易在這裡獲得賞識。
更重要的是電影院經理 Denise Borde 本人愛死了《洛基恐怖秀》。
他因此全心投入午夜場放映的宣傳:他費心佈置售票口的宣傳品;在電影院的客服電話上播放預錄的來電答鈴,告訴每一個來電者「這是你絕對不能錯過的電影體驗」;還在電影放映前,安排播放《洛基恐怖秀》的原聲帶來暖場,確保體驗氛圍的完整度。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第三個貴人隆重登場。
第三個貴人就是《洛基恐怖秀》的每一個粉絲。
讓《洛基恐怖秀》成為不朽的電影院體驗的關鍵就是觀眾參與互動的儀式。而這些儀式正是電影院經理 Denise Borde 的用心佈置無心插柳促成的。
電影院原本難以打破的社交規範就是不發出聲音、不干擾別人。然而因為電影院經理一開始播放原聲帶的時間是在正片放映之前,於是替一些想要發出點聲音的觀眾製造了大好機會。這時候就已經出現高喊對白、對反派噓聲、對主角歡呼的觀眾互動行為。
五個月後,一個大膽打破禁忌的觀眾立下了電影史的新里程碑:他是第一個在《洛基恐怖秀》正片放映中發出聲音的觀眾 Louis Farese Jr. 。
Louis Farese Jr.是最典型的午夜電影粉絲:白天他是一個文靜不多話的學校老師,到了深夜在漆黑的電影院裡他卻變身成為大膽喧嘩的鬧事者。他對著主角之一的 Janet 拿著報紙遮雨的畫面,高喊「去買把傘吧你這窮酸婊子」,很快地就引發其他觀眾仿效,並擴散到全美、全世界各地的午夜場裡頭。
幾個月後的萬聖節,觀眾開始扮裝出席。又過一年,開始有丟紙花、灑米等道具出現在影廳裡。《洛基恐怖秀》的觀眾參與最終變成了一場有劇本(但鼓勵即興)、有服裝、有道具的超大型互動演出。
▉ 新科技是詛咒也是祝福
Waverly Theatre 的《洛基恐怖秀》午夜放映,不僅讓這部電影變成一個感染全世界的文化現象,也促成了午夜電影文化的發光發亮。Waverly Theatre 兩年多後就如法炮製在 David Lynch 那部在上映時同樣遭到忽視的電影《Eraserhead 橡皮頭》,並在接下來一、二十年持續為這些未受到世界理解的 cult 邪典電影創造第二次上映機會。
1980年代錄影帶來了,1990年代 DVD 來了,2000年前後網路下載和串流產業先後登場。
影響所及是許多放映邪典電影和午夜電影的獨立藝術電影院陸續關門大吉,因為他們再也不是唯一一個可以讓我觀眾接觸這些非主流電影的通路。
同樣地,再也沒有任何非主流電影完全只仰賴午夜電影這個非凡體驗模式而進入粉絲視野。有些人甚至將此形容為邪典電影之死或是午夜電影之死。
另一方面,主流好萊塢片廠開始見獵心喜地佔據午夜電影這個充滿神秘中宗教氣氛的時段。
1989年 Warner 的《Batman 蝙蝠俠》就把首映辦在午夜場,把「午夜搶先看」形塑為一種忠誠粉絲的身份表徵。隨後,星際大戰、魔戒、哈利波特和暮光之城等系列電影都出現鼓勵鐵粉在午夜場搶先別人先看到最新一集的類「追劇」行為。
「午夜場」被主流佔據的同時,「午夜場文化」也在透過社群網路的新科技征服主流觀眾。
過去的《洛基恐怖秀》粉絲必須透過口耳相傳和粉絲刊物的傳播,花好幾年的來將這些午夜電影文化的儀式性傳播出去。社群網路則在一夜之間就可以辦到同樣效果。因此21世紀的邪典電影比如《Donnie Darko 觸目驚魂28天》仍然照常得到膜拜。
最終電影院這個午夜限定的教堂只是以連鎖加盟的形式開枝散葉到各個信眾的客廳裡。
邀請家人或朋友一起在家裡體驗這個宗教儀式,仍然有差不多的信仰純度。 午夜電影不死,只是逐漸飛入尋常百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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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祥製作大佛普拉斯電影原聲大碟的心路歷程
電影明天就上映了,看過的都大讚,大家欣賞電影之餘,也記得留意生祥的音樂喔。
大佛普拉斯明天10/13上映,我把7月寫的關於大佛普拉斯電影配樂的一些事8篇文章集中在一起,修整了一下,並且把漏掉的故事補上(紅木桌下的秘密),很長。
關於電影大佛普拉斯配樂的一些事(一)
電影大佛普拉斯前幾天在台北電影節首映了,關於電影配樂的部分,我想把製作的過程寫下來,不然怕忘記力愈來愈好。
2016夏天雨季,大佛普拉斯的製片宋銘忠打電話給我,於是我開車去了高雄大寮的一家製作大佛的工廠,去感受拍片的現場氣氛。當時劇組在拍攝的片段是主角肚財(陳竹昇)與菜埔(莊益增)在貨櫃警衛室偷看董仔的行車記錄器,畫面是車子經過街道的景像,但是聲音是董仔與老相好限制級的鹹濕聲音,兩位主角坐在電腦螢幕前方做即時觀影評論,這讓我想起0204電話的時代。
2016年12月23日,監製鍾孟宏導演約我去甜蜜生活工作室看大佛普拉斯的初剪,看完之後我覺得我好喜歡,於是鍾導與大佛普拉斯的黃信堯導演開始跟我討論這支電影配樂的方向。我看了看我接下來的行程,我只有2017年的一月份有完整的時間寫曲子,於是我們相約好2017年1月24 日完成所有的創作與錄音工作,工作的時間就一個月。
會接下這支電影配樂的緣分,是來自鍾孟宏導演做一路順風電影的時候,鍾導用了我們三首曲子,分別是「宇宙大爆炸」、「仙人遊庄」以及為這支電影寫的「言午許」,其中「言午許」也收錄在大佛普拉斯電影配樂專輯裡頭的Bonus Track。
出道邁入第20年,常常在看電影的時候聽到了厲害配樂,心裡就會有一個聲音跑出來:有沒有一個非常厲害的導演喜歡我的音樂,提供足夠的製作成本,找我做一整支的電影配樂呢?
過去曾經有紀錄片、電視劇和電影找過我做配樂,但通常篇幅不大或者是資源不足,以至於我一直覺得還沒有真正經歷過為電影音樂奮力一博的感受。
第一次讓我感受到我的音樂與電影深刻結合的是大佛普拉斯,那個我心裡一直在等待的導演是鍾孟宏導演與黃信堯導演。(待續)
關於電影大佛普拉斯配樂的一些事(二)
看完粗剪,隔天我要從台北回南方之前拿到了DVD拷貝,好神秘的拷貝,絕對不能外流。
回到南方的隔天,看到MOD有北野武的影片,就點進去看,看完之後,馬上想到我的配樂工作,於是拿了電月琴插上音箱開始寫曲子,很快的就憑第一次看大佛普拉斯的印象,很直覺的就寫了「有困難呢」這支曲子。寫好之後我馬上打電話給監製鍾孟宏導演,中島(鍾孟宏導演掛名攝影的藝名是中島長雄)是我的聯繫窗口,我在電話裡彈音樂給他聽,只是想要確認最初始的音樂方向是否正確,討論中似乎還是模糊不清,於是我用電腦錄下來傳給他們。
接下來我開始猛看粗剪,裡頭有需要配樂處的參考音樂,我沒有照著順序來寫曲子,想寫哪裡就寫哪裡。我先寫了「偷看董仔漂丿」,第一個版本沒有過關。隔天我寫了「肚財的朋友」,中島非常喜歡,我覺得我已經進入狀況,我告訴中島,接下來每一天我希望能夠交一首曲子,我記得那應該是一月初的時候。
電影裏只有一句台詞的釋迦(張少懷),他唯一的朋友是肚財,所以從「肚財的朋友」的旋律截取一段發展成「釋迦的預感」。這兩首是同一系列的作品。
我打了電話給我的朋友王昭華,他是台語寫詞的強手,也是音樂人,我把「有困難呢」的Demo傳給她,並且希望她能夠填寫台語歌詞,我想用這首曲子寫片尾曲,我們約好請她來我家看粗剪的影片。王昭華是快手,她在看完粗剪的兩天後就傳給我歌詞,歌詞幾乎都沒有更動,就是配樂最後一首「有無」寫的那樣。
關於電影大佛普拉斯配樂的一些事(三)
電影開始不久,董仔、副議長和文化局長在汽車旅館的水池裡狂歡,豬頭皮在水池裡唱了「台東人」那首歌來助興,現場還有四位那卡西樂手伴奏(CD相片我們四個人的半裸身體就是他們的,劉振祥拍攝),我直覺配樂應該要跟「台東人」發生一些關係。因為「台東人」的旋律,我寫了「跟著董事長去衝浪」,曲名的靈感是來自「跟著董事長去旅行」那一本書,而曲子則混合了「台東人」以及「荒野大鏢客」的旋律元素,我的印象裡「荒野大鏢客」曾在台灣民間挪用成荒野大嫖客,所以我想到了The Ventures的衝浪音樂,電影裡頭的董事長帶著拉丁混血女孩在隧道的聯通道衝浪,燈光一閃一閃。
另外還有兩首跟「台東人」有關的配樂。其中一首是葉女士跟董事長在車子裡談判的音樂,我低聲地唱「台東人」,早川徹彈貝斯,這首歌沒收錄在配樂裡頭,主要是因為版權的問題,電影公司買的版權只能使用在電影裡頭,如果要放在CD裡頭必須再買一次版權,因為預算的關係我們割捨了這一首歌。另外一首是「飛碟」,出現在電影的尾端,菜埔第一次走進肚財家裡飛碟屋那段戲,我吟唱的旋律是從「台東人」出發寫的曲子。
關於電影大佛普拉斯配樂的一些事(四)
電影裡頭的另一個主角菜埔,我一直想幫他寫一首主題曲,後來寫成「菜埔的苦衷」,一剛開始主旋律是用口哨吹的,第一個版本原本已經交了件,細細妹好喜歡這首曲子,後來中島提出意見,那個意見我已經忘記了,所以我後來再寫了第二版本的「菜埔的苦衷」,原本錄音的時候是用口哨吹的,但混音結束後所有的音樂放入電影時,中島首先提出前一段音樂「面會菜」也是用口哨吹的,兩段口哨音樂使用的距離太近,所以後來才改成用口琴當主奏樂器補錄進去。
我回頭重寫之前被退件的「偷看董仔漂丿」那首曲子,這首曲子是電影的開端,都是因為肚財、菜埔這兩個傢伙偷看董事長的行車記錄器,才形成這個電影故事。不知道怎樣,我突然想起了007的電影,感覺好像是辦案,但是他們又偷偷摸摸,所以大竹研的電吉他扮演了肚財,我的電月琴則扮演了菜埔,偷偷摸摸的旋一前一後進行,有時候看到忘我的時候破音就出現了。
我大概寫到1月中附近的時候,幾乎把計劃要寫的片段已經都寫好了,兩個禮拜來希望自己能夠每天寫一首曲子並錄好Demo交出去,但是在中途有失手,大概有兩三次吧,這是我這一輩子第一次用這樣的節奏工作。
1月7日那天,我的高中好朋友雞屎鴻(風神125)和賢仔兩家人來找我,我們大概是一個月前約好來我家聚會烤肉吃飯。當天我根本就心不在焉,講話跟不上他們,完全呆滯,連烤肉的時候東西倒在我前方,我都不知道要反應出手去幫忙。進入創作期的時候,除了創作所需要的能量,我的其他功能似乎都降到最低運轉狀態。
關於電影大佛普拉斯配樂的一些事(五)
原本在「面會菜」的那一段,粗剪的電影裡頭放了一首歌,原先的那一首歌放在那裡我也很喜歡,原本我沒有計劃要寫那一段,只是我還有時間,我打給中島詢問版權是否已經購買?他回答說還沒有,於是我說讓我來試試看,如果寫得沒有比原先的曲子出色,我就放棄這個想法。
「面會菜」的那一段是關於死亡,電影的開頭是送葬隊伍吹奏「驪歌」,於是我使用驪歌的元素寫下了這首「面會菜」。Demo交出去之後,中島與啊堯都非常喜歡,中島表示這是這支電影配樂裡頭他最喜歡的一首曲子。
寫到這裡的時候,配樂的整體面貌大致上已經成型,看了看曲子的數量,我忽然想到發行配樂專輯的可能,在我的音樂生涯裡還沒有發行過配樂,我對這件事有所期待,於是我打電話跟中島討論,他也覺應該可行。
所有寫好的曲子,我都同步傳給我的樂手們,我找了貝斯手早川徹、吉他手大竹研和新鼓手樹葉來做這張配樂。我們約好1/19-21在甜蜜生活工作室看電影綵排編曲,1/22-24在台北麗風錄音室錄音。
在這之前還有一首麻煩的曲子「謀殺」還沒有過關,印象中我之前寫了兩個版本都沒有成功,早川徹在綵排前兩天到達,我跟他約好1/18晚上在絲竹空的排練室一起想辦法解決這首曲子,但結果還是沒有過關。當天晚上覺得很沮喪疲憊又緊張,隔天將要開始綵排了,我回到旅館把樂器拿起來再嘗試寫寫看,寫完後傳出去,得到的回應是成功了,終於在綵排的前一天把所有的曲子都搞定了。
關於電影大佛普拉斯配樂的一些事(六)
一月中樹葉已經來美濃看過粗剪電影,早川徹與大竹研也在綵排前去甜蜜生活工作室看了,旁邊有工作人員為他們翻譯對白。
1/19,樹葉在台北跟朋友借了一套鼓組,我們也各自搬了吉他、貝斯音箱進駐,然後就對著電腦螢幕開始一首一首編曲。第一天的進度超過一半,第二天傍晚前所有的編曲都編過一遍。當天甜蜜生活工作室安排了一場烤肉趴,烤肉趴一開始,我們的工作就開始停擺,完全沒有工作意願了,大家都好努力認真地吃,食材非常高檔,後來中島告訴我,他烤的那條魚名字叫紅喉,非常高貴,很難得吃得到,我還是真的第一次吃到這種魚,好吃好吃。我羞愧地跟中島說,我已經不想工作了,今晚想要停擺,他回答我說這不算什麼,我們拍電影的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停擺當中。
1/21,我們開始從頭把編好的曲子複習一次,忙著記憶,曲子數量不少,也做了一些修改。編到「跟著董事長去衝浪」那首曲子之後不久,突然有人來按門鈴,我們打開門一看,幹!竟然是警察,這一輩子第一次練團練到被人檢舉,警察上門來勸導,破紀錄了。
編曲的這幾天,早川徹的也即興寫了「轉身」與「平安」這兩段口風琴音樂,早川徹除了彈貝斯之外,也彈了鋼琴與吹奏口風琴,堪稱工具人。
綵排一輪結束後,中島突然跟我說:生祥,你們的音樂出場太慢了,應該要早一點。我問他要在哪邊出場?他把電影轉到高委員(陳以文)與特助瓦樂莉那段,我跟樂手看了看,早川徹先彈了bass線條,樹葉的節奏跟上,我對大竹研喊著旋律在哪裡?大概30分鐘左右即興完成了「紅木桌下的秘密」,旋律很台,早川徹說bass線條是看到高委員摸特助屁股的感覺。這是電影配樂的第一首曲子,但是最後完成的曲子。
傍晚我們結束綵排,結束之後就把所有的樂器搬進麗風錄音室,這間見證台灣流行音樂工業興衰史的四十年錄音室,我們第一次來這裡錄音,這個錄音室的控制室放著一台傳奇的英國console-Neve VR48,錄音器材的藝術品。
台北麗風錄音室, 40年的老錄音室,大概1990年的時候以60萬英鎊購入了英國傳奇console Neve VR48。
當時決定好錄音時間的時候,我打電話去我們經常光顧的錄音室,但是剛好沒有檔期,我詢問了錄音界的朋友,有朋友鄭重推薦麗風錄音室,於是我打電話過去,剛好有檔期,就決定過去那邊錄音。老闆徐玉光先生,是傳奇錄音師徐崇憲先生的第二代。
1/21,鼓組大概花了兩個小時才設定完成,其他樂器依序完成設定,第一天非常順利,超前了三分之一的進度。
1/22,第二天也完成了三分之一的進度,但是這一天對我來說非常地疲憊,出道近20年來我第二次用口哨錄音,也不知道為什麼,吹口哨竟然如此耗費體力。
1/23,我們把預計三天要完成的錄音進度都完成了,當天的重頭戲是錄片尾曲「有 無」,因為我的台語並不準確,有濃重的客家腔,現場啊堯導演和錄音師徐玉光幫我矯正發音,我才得以順利完成。
在開始錄音之前,跟中島談好決定要發行這張電影配樂,所以在錄音的時候,我們會因需要而有部份曲子錄兩個版本,一個版本是給電影用的,另外一個版本則是給CD專輯使用的。
錄音的過程中我覺得很特別的是,所有的音樂我們都看著電影的畫面同步錄音,現場指揮我們進退的是中島,我們看著他的手勢進進出出,對我們來說是全新的體驗。中島雖然不會樂器,但是他非常喜歡音樂,在他的工作室二樓,架子上擺了很多好音樂,大部分是搖滾、藍調和爵士樂黑膠,也是重度黑膠迷。
隔天我拖著疲憊的身心,扛著三把樂器跟一個大行李箱,緩緩地走向台北車站,車站、高鐵上擠滿了人,許多人都準備回家過年。整整一個月深度浸在電影裡頭,緊繃的身心在擁擠的空間更加疲倦。
關於電影大佛普拉斯配樂的一些事(七)
錄音結束之後,錄音師徐玉光把所有的錄音檔案打包傳給混音師Wolfgang,後製在德國慕尼黑進行。Wolfgang拿到檔案以後,馬上跟我聯絡,第一個問題是這是在哪一間錄音室的錄音?用了什麼機器?他馬上就判斷出不同。Wolfgang是快手,混音的速度非常快,期間討論中他告訴我,這次混音對他來說非常簡單,他幾乎很少做聲音的修整,大概只是把音量平衡好,工作就差不多結束了。
混音的期間,當Wolfgang傳回檔案的時候,我只是下載使用我的AKG耳機聆聽,這個耳機是我在錄音室常用的型號,大致上就以耳機聆聽之後的想法回覆給Wolfgang。工作非常順利,大概在二月中旬左右混音已經全部完成。
當所有的混音都完成之後,我才把所有的曲目編排好燒成CD片,放到我的音響系統聆聽,我開始聽音樂的時候已經是半夜。音樂響起,我嚇了一跳,我驚覺這一次的錄音跟我過去的錄音有很大的不同,於是一口氣就把整張電影配樂聽完,我覺得這張專輯應該是我出道20年來錄得最好的一張錄音室作品,當時我的心情非常激動,很想找錄音師說說我的心情,於是打開臉書的訊息,徐玉光還在線上,我很不禮貌的在半夜一點打電話給他,告訴他我的心情,並且謝謝他的優秀工作。電話裡大概談了半個小時,談起的那一台傳奇Neve VR48 console,以及古老的Neumann前級......。
隔天我再燒錄了兩張CD,一張寄給台南惟因唱碟的許國隆先生,另外一張寄給前音響雜誌的年輕總編輯林家樑(查拉),我想請他們鑒定這張錄音的狀態。
關於電影大佛普拉斯配樂的一些事(完結篇)
我比較我過去在錄音室的錄音專輯以及大佛普拉斯電影配樂的差別,我直覺的形容詞是這樣:過去的錄音,例如說,我們努力捕捉一隻蝦子的形體、顏色,努力的讓那一隻蝦子在揚聲器之間獲得立體真實的展現。而這次電影配樂的錄音,那隻蝦子突然間在揚聲器之間活過來蹦蹦跳,並且非常肥美,有類比聲音的感覺。我覺得出道20年來,我的錄音工作多數比較靠近音樂手工業,一直到錄這張電影配樂之後,才體會到音樂工業的美,這些當年非常昂貴的錄音器材,絕非浪得虛名啊!
我期待著台南許國隆先生以及林查拉的看法,多麼希望他們聽過音樂之後,能夠將大佛普拉斯電影配樂評論為發燒錄音,這樣我就可以頂著他們的光環自吹自擂,瘋狂宣傳這張電影配樂的作品,但是事情並不如我所願。
許國隆先生給了不少的回饋,一首一首跟我討論著他的看法,最後他很謙虛的說,這只是在他的聆聽系統聽到的看法。我一直想去許先生那邊聽大佛普拉斯的配樂,了解他所說的意見,但最近幾個月我幾乎都走不開。而林查拉則直接評定為發燒錄音,並且在臉書為這張作品寫了他的評論。
大佛普拉斯的電影配樂已經在今年(2017)520發行,目前的銷售量大概是一千張,其中有一家發燒音響店直接購買了100張,應該算是給我們這張配樂錄音的肯定。
兩週之前,我的德國錄音師Wolfgang有瘋狂舉動,他幾乎花光積蓄敗下了昂貴的Neve 12軌console,這都是大佛普拉斯電影配樂害的。Wolfgang告訴我,下次我們的聲音應該會更進步!
謝謝前輩林強,我在做這支電影配樂之前有向他請教他的生涯經驗,並且在配樂完成之後跟我做了不少的討論,林強很大方跟我分享他做配樂的各式各樣的想法。
謝謝中島與啊堯導演的信任,給我們很大的揮灑空間,工作的過程辛苦,但我跟樂手們有度過非常美好的時光,那是工作的快感。中島提供了我們需要的工作條件,並且在所有工作完成之後,願意擔任我的電影配樂工作經紀人,所以如果想要找我做電影配樂,請聯繫甜蜜生活工作室,謝謝大家。
再會。
2017年10月12日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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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清芳已成為大家長大後
最不想變成的那種人代表
【世代與機會(寫在金曲獎後)】
林暐哲老師是五年級生,1989年參與了黑名單工作室的配唱與製作工作,接著就在陳明章老師的經典專輯《下午的一齣戲》擔任製作人,那年他25歲;接著在真言社組了至今仍然是傳說的樂團「Baboo」(發行了《新台幣》這張概念領先當時樂壇太多的專輯後解散、四個團員各自的音樂背景功力是另一個傳說),後來在魔岩唱片擔任楊乃文、陳綺貞等人的製作人,從1997到2003年製作發行了多張至今可以排進臺灣流行音樂百大專輯的經典作品。直到2003年在海洋音樂祭邂逅了蘇打綠,合作至今十三年。
暐哲老師在台上完全不提他的豐功偉業,他只鼓勵大家要"dream bigger",並且說「我只是讓有才華的人們聚在一起,美妙的事就自然發生」。
林強老師也是五年級生,1990年以「向前走」踏進歌壇,發行三張專輯,以概念前衛的《娛樂世界》做為送給流行樂壇的最後禮物,接下來的二十多年,長期與侯孝賢導演合作擔任侯導的御用電影配樂,同時也專注創作台語電子樂。《刺客聶隱娘》原聲帶的大器與精彩不得不說超越了其他演奏作品,即便不把它視為電影文本的附屬作品,仍然是一張優異的配樂作品。
但林強老師保持一貫低調,請人代為領獎且發言即為簡短,拿過太多次各大國際獎項的他,早就將此事看得極淡。
陳建騏老師是六年級前段班,90年代初期還在唸大學時期已經開始接觸配樂、作曲、編曲、製作的工作,二十多年來作品遍布劇場界、廣告界、流行音樂與電影配樂,更是各大獎項的常客,俗稱的三金:金曲獎、金馬獎、金鐘獎,全都拿過了。
建騏老師有兩張作品同時入圍最佳單曲製作人,也以製作人身份代表演奏專輯《奇人密碼》上台領獎。是的,建騏老師可以為天團五月天的《諾亞方舟》編曲、也可以為林奕華導演的前衛劇場做配樂;可以寫幾米的音樂劇、也可以寫痘痘貼布廣告歌、還幫捷運橘線配進站音樂,他就是一個這麼神奇的人。
可是他上台說什麼呢?他說「製作人的工作其實就是安排幫助大家各自做到最好」,將自己的貢獻拉到最低,何等謙虛而又大器。
我為什麼特別提這三個人的年齡和資歷,是因為他們幾乎同時入行,年齡差距不大,彼此都在自己的領域努力,成為業界的佼佼者。做為一個創作者,他們永遠不滿於現狀而大膽嘗試、力求精進。創作力會隨著年齡而衰退,越是年長的創作人,想要保持作品的品質,他們對於自己的鍛鍊、壓力與自我要求,就必須比年輕時更為嚴厲緊迫。
更重要的是,他們樂於給年輕人機會,願意幫助後進。這些故事從暐哲與蘇打綠親如家人的互動;建騏老師為初出道的徐佳瑩擔任製作、擔任魏如萱的經紀人、最重要的是他挖掘了柯智棠這塊原石;而林強老師總是時常幫助臺灣年輕的新進導演,提供建議甚至幫忙配樂,對於台灣電影新生代的貢獻有目共睹。
這些五六年級生見證臺灣音樂最好的時代,也明白現在的大環境對七八年級生的殘酷,所以他們勇於往前開拓;然後無私地奉獻、創造更多的機會與資源分享給有需要而且有才華的年輕人。
張清芳同樣是五年級生,1985年從大學城比賽出道,二十多年間發行多張膾炙人口的專輯,但是婚後就逐漸淡出,只有偶爾商演。她今天之所以可以站上舞台,不是因為作品、不是因為貢獻,純粹就是「年齡」和「資歷」而已。
只有資歷不能上台嗎?當然可以,我們看比她資深十年的黃鶯鶯,上台談的主題是數位下載這樣的媒介載體問題對於現今音樂產業的影響,最後也呼籲尊重生命,領養取代購買——即便資深如黃鶯鶯,她從頭到尾也沒有在倚老賣老。
相較之下張清芳的表現簡直是荒腔走板,開口閉口我先生的朋友,我可以理解每個人會以自己的交友圈來想像外在世界(大家都有自己的臉書同溫層不是嗎?),但是這些(我假設是)社會成功人士,他們對於最佳專輯入圍者的認識很重要嗎?重要到在小巨蛋快要罰錢的時刻聽他們對入圍藝人的見解?我退一萬步假設張清芳只是想要強調路人都認識阿妹與蔡健雅,並且因為他們只認識這兩人所以認為他們應該得獎,但是她「訓斥」兩位同樣入圍的新人真是讓我傻眼,我現在是轉到高點衛視看中國製作的清朝宮廷劇嗎?
未來十年是臺灣從高污染產業轉向文化立國很重要的階段,三井倉庫說拆就拆、眷村彩繪他國創作人的智慧財產無人在意、紙媒、唱片、出版等產業急速泡沫化,國片還在想怎麼拍下一部流氓賀歲片,我們先不要說文化立國,我們先救救快死的文化手工業好嗎?
不認識林生祥的立委現在認識了也不遲,那個說李屏賓算哪根蔥的議員也就繼續裝沒事,國家正常化的路上險阻重重,那麼近又那麼遠,我們好需要大器、精進、把夢想做大、把機會給予年輕人的中生代。
文化的培育好比在荒田撒種,沒有播種就一定豐收的必然因果。臺灣的音樂產業,在摸索未來出路的時刻,需要更多像林暐哲、陳建騏和林強這樣的中生代。但至於只有年齡和資歷可以拿來說嘴的中壯世代,我祈禱他們有天可以走出天龍國、走出同溫層,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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