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 ◎ 七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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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經把一切說好
走出那個昨夜的屋子
有一個目標
步驟一致
暴風雨未把一切掩蓋
我們曾經出來一下
購備糧食
拉開窗簾對外探視
哦,一個好美又好壞的城市
但我們未被誘騙
好好地守住緊緊地擁抱
世界已到末日?
他們為死籌備儀式
為生存定價值
我們是固持己見的人
對呈現的現狀否認
我們未死
永遠守住
不走出
而今天已經到來
我們已經把一切說好
拉開窗簾
陽光在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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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七等生,1939年生,本名劉武雄,台灣現代主義代表作家。苗栗縣通霄鎮人,臺北師範學院(今國立臺北教育大學)藝術科畢業,曾任小學教員。七等生作品以小說為主,以隱遁小角色作為抗議台灣社會總體壓力的象徵。代表作品有《我愛黑眼珠》等,其中《沙河悲歌》曾改編為電影。1985年獲第8屆吳三連獎文學獎小說類,2010年又獲得第14屆國家文藝獎文學類。2020年10月24日因癌症病逝,享壽81歲。(改自維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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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 #林宇軒 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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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小說聞名的七等生,在現代詩的創作上亦有一定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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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戀愛〉這首詩來觀察,會發現他採取了一個固定而值得探討的敘述視角:以「我」來替「我們」發聲。在情詩中,這種發話方式固然是時常使用的一種書寫策略,但大多詩人在書寫「我們」時,亦同時會著重於「我」和「你」的個體性並調度其中的距離與關係;而這首〈戀愛〉卻反常地將其全數捨去,以「我們」的指稱取代。相較於大家熟知的〈我愛黑眼珠〉,七等生在這首詩中呈現出的歸屬與認同感,將「共同體」的範圍擴大到了包含我和你的「我們」,也因此其所相對的是情感流動以外、非我族類的「他們」——究竟,「我們」和「他們」之間,有著什麼樣的互動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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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詩共出現了五次「我們」,一再地強調兩人關係的穩固,儘管「他們為死籌備儀式」但「我們未死」,任何事物都無法動搖我們追尋目標的決心。七等生在詩中使用許多的概念來表現「我們」與「他們」的相對位置;而否認現狀、有一個目標、步驟一致更強化了對於「他們」世界觀的否定,七等生認為戀愛中的兩人理當擁有的情志都顯露於文字當中,畢竟「我們已經把一切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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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經把一切說好」單從這句詩來論,七等生就以一個極高的姿態「現身」在讀者眼前,這種極富絕對性而不可質疑的口吻,也顯現在往後數次以「我們」開頭的詩句中。身處於戀愛中的兩人,建構了一個獨立於現實的精神世界:可能外頭暴雨、漆黑、末日將至,但對於身處於象徵愛情的屋子裡的兩人,依然「好好地守住緊緊地擁抱」。詩末「拉開窗簾/陽光在街道」營造出末日過後的氛圍,彷彿預視了終將完成的一切,儘管身為讀者的我們無法清楚確知「我們」所追求的究竟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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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真確的信念〉一文(收於詩集《情與思》)中,七等生自陳〈我愛黑眼珠〉以「人類愛」和「憐憫」等非男女之愛為主題——對李龍第來說,除了直接服務人生,沒有更好的哲學了。相較於一般認知的情詩,這首詩對於愛情中兩人堅守的人性本質有著深刻描寫。也許可以這麼說:在七等生眼中的一切其實並無分別,都是生而為人之必要,當「他們為死籌備儀式/為生存定價值」時,七等生自由地走著自己的路,成為他人眼中「固持己見的人」而不感到一絲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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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編輯:林宇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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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裳訴》是周煜國在2002年創作的一首古箏協奏曲。
樂曲是在其早年創作的古箏曲《鄉韻》旋律基礎之上改編擴展而成,加以鋼琴協奏,賦予了作品全新的意義。
該曲以白居易的詩歌《長恨歌》為素材創作而成.曲名取自詩句「雲想衣裳花想容」,描寫了楊貴妃與唐玄宗之間的流傳百世的愛情故事,在從文化底蘊、旋律發展和技巧性上,都有著較強的藝術性,深入人心,將傳統秦箏箏曲的古樸和現代箏曲的旋律性諧和的融為一體,渾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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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十四行◎楊牧
一 澤中有雷
是誰心中愀然轉動,髣髴
埋伏的是電?洪流到此
注於無底——涓滴
點點是憂傷之華
如蚊蚋負朝夕木槿於
透明的翅膀遂閃過水面
而反影正加速激盪,以
慾望為圓心,期待天明:
這裡是一切動靜的歸宿
千山萬壑的起源,宇宙
和我的脈搏同步操作
大鵬在鼓翼,鷦鷯搶飛
魚蝦朗聲排水,無限層次的
彩虹沛然交疊:澤中有雷
二 利涉大川
斷然是它
蜿蜒切過高原。黑土之下
岩層釋放著力,剛與柔
交會,火光迸發如齒輪衝突
又如唇舌澌濺未央之夜
吸吮於醒與睡纏綿的
窗口,黑土以上猶見
一片豔紅病黃的——渾沌
床褥裡已繁殖了遠古的稷
新苗漫延到你的脊樑
逐漸接近它蓄勢待發的
據點,燐光冷肅跳動
張起滿天預言,繾綣來
往:利涉大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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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許嘉瑋賞析:
楊牧此詩寫於1987年,收入《完整的寓言》詩集。一題二式,分別取自《易經》「隨」卦象辭:「澤中有雷,隨。君子以嚮晦入宴息」,及出現在不少卦辭中的套語「利涉大川」。譬如水天需、風雷益、天火同人、風澤中孚、山風蠱諸卦的卦辭都曾出現。「隨」卦有依循順從之意,利涉大川則透露出積極跨越險阻的冒險精神,二者看似牴觸,卻可融合統一,如《易經》藉陰陽二爻的調配,建構對宇宙的認識及人情義理的思索。本文以為,楊牧透過詩作為仲介,展現創作意識與選用典故、景象的迎拒和張力。
《易》的本質向我們揭露自然界的萬物彼此相關,又透過具體物象嘗試印證超乎象外的某些思維與真理。若能圍繞文字所揭示之物象反覆探索、梳理背後可能的各種指涉,則可在知識性的框架外,感應相異個體的生命情調。正如《完整的寓言‧後記》,楊牧提到自己對詩創作的看法:
我不希望我一首完成了的詩只能講一件事,或一個道裡。惟我們自己經營,認可的抽象結構是無窮盡的給出體;在這結構裡,所有的訊息不受限制,運作相生,綿綿亙亙。此之謂抽象超越。詩之有力在此。(《楊牧詩集III》,頁495)
仔細推敲〈易十四行〉,其中確實蘊藏不少向外延伸意義的典故,澤中有雷和利涉大川恍若開啟想像的引子。從行動者的角度,澤中有雷偏向靜態,利涉大川則有較強烈的位移感。若從意象出發,平靜的大澤有雷,是靜中有動,而跨越流動的水看似動態,卻又必須小心謹慎,屬於動中有靜的描摹。澤中有雷是對「隨」卦的整體形容。因《易經》每個卦本由上下二卦組成,澤是動態的水靜止凝聚而成的湖泊沼澤,屬性為陰,有包容接納的特質,雷則為震動、暢達之意,屬性為陽,是偏向動態的意象。依循宇宙本質的自然流轉,萬物運行的規律便在其中。但值得注意的是,〈澤中有雷〉一詩的後半,詩人將層次抬高到宇宙,最後幾句的大鵬、鷦鷯、魚,很難不令人聯想到《莊子‧逍遙遊》的典故。《莊子》對小大、名實、朝夕、有用無用等二元結構的討論是放在消解對立的前提下展開,水面下的鯤魚突破界線而成為飛往南冥的鵬鳥,是什麼讓累積轉化成為可能呢?
當我們將目光轉向承上啟下的第八句,楊牧以「慾望」作為十四行結構的圓心,析解出人我共感的無限層次,慾望即宇宙生成的動力。可以是愛情,也可以是探索世界與自我的潛在驅力。若讀者願意接受這首詩帶有對詩歌創作慾望的執著渴求,那麼共鳴共感的宇宙,萬物的變化,時間的更迭,想像的虛實和被觸動的愀然內在,放在創作過程裡,好奇心(慾望)無疑讓神思處於馳騁逍遙的狀態。以此解讀「宇宙/和我的脈搏同步操作」,似乎同樣可以說明創作的完整心歷路程。故本文以為詩中慾望更接近探索、書寫宇宙萬象的衝動與好奇。與雷電相比,人類的「心」何其渺小?一如洪流對無底深淵只是涓滴,蚊蚋背負的木槿花開落於朝夕更迭的無窮時間。無數極大與極小的對比,各種虛實、正反透過映射兩端的水面,達成某種和諧。從詩句一開始的砰然,歷經躊躇或渺小自我的認知,到最後憑藉的創作慾望的驅使,臻於某種鼓動而充滿色彩的喜悅。動靜的歸宿和生命的起源,無非一首詩的完成。
其次,澤中有雷只是〈易十四行〉的前半,後半與之相呼應的是利涉大川。以河川比擬時間,廣為人知的例子難以勝數,而面對流動的時間,幾無一物可以暫留,文字卻能穿梭其間,優游於古今之間。於是開篇的「斷然是它」假如便是大川,則作者彷彿與孔子並肩在川上看悠悠時間流過。然而時間終不可逆,單向流逝後,誰也無法回到過去見到孔子。何況,「它」若等同奔流之河,那麼內容描述「它」沿途行經各種事物,並在倒數第四行出現「逐漸接近蓄勢待發」這樣的句子,顯然不是描寫大川。然而「它」又位居開啟全詩的位置,於是推斷利涉大川應當與澤在雷中一樣,屬於對創作情狀的描摹。又如河流與高原、黑土與岩層等意象各自代表的柔與剛,以及同樣以二元結構出現的唇與舌、睡與醒、遠古的稷與新苗等,意象間微妙的競合張力,在楊牧筆下是以交會、衝突、纏綿的姿態出現。同樣是繼往開來的第八行,詩人以渾沌二字意圖統攝所有看似悖反的存在,結構上頗值得推敲。而最後兩句的分行同樣耐人尋味:繾綣來的來作為後綴的修飾,彷彿在殷殷呼喚,從起初的接觸、磨合到融洽,最後則發出邀約,與之共同跋涉渡過眼前的大川。假設此一詮釋得以成立,那麼收束於利涉大川四字,便可看成是以書寫對抗時間。一方面可以往回溯及曾蜿蜒過的人事時地物,一方面又彷彿預言能直指未來,面對各種素材的詩人即靈視的祭司,揭示宇宙的奧秘,以詩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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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李昱賢
攝影來源:�李昱賢 IG:https://www.instagram.com/ahhsien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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