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新強:中國應積極吸引移民 「三胎」非應付老齡化最有效方法
文章日期:2021年6月4日
【明報專訊】早前中國公布了2010至2020年人口普查結果,只微增了5%,正式超過14億人口。平均每位女性生育率只有1.6左右(適齡生育的女性更低,只有1.3),遠低於維持人口穩定所需的2.1。
期待已久,內地政府終於再放鬆人口政策,容許生第三胎。一如所料,中外的即時反應以負面為主,異口同聲肯定這些政策改變無用,每年最多只將帶來微不足道的數萬額外新生嬰兒。現今一代大多為獨生子女,結婚後,兩口子已需要照顧4名父母,如真的生3個孩子,豈不是要負責9個人生活!須知現在養1個孩子都已經非常昂貴,如何能夠負擔3個?
我知道要逆轉生育率非常困難,根據「人口轉型理論」(Demographic Transition Theory),隨着經濟發展,嬰兒夭折率下跌,教育水平上升(尤其女性),生育率自然下降。何止中國,所有發達國家,如美國和歐洲,人口增長都在放緩,日本及韓國人口更已開始下跌。連印度的生育率都落後1980年的5以上,跌至現在的約2.2。去年加上疫情,美國新生嬰兒更加速下跌了4%,證明某些人預測會因夫妻被疫情困在家中而在一年後出現一次「疫情嬰兒潮」是完全錯誤的!疫情中,所有人心情煩躁,何來心情享受魚水之歡?反而家暴和離婚率有所增加。
農村人口多 提供經濟利益或鼓勵生育
「人口轉型」雖可說是大趨勢,但並非自然科學定律,每個國家的政治、經濟、社會和家庭情况都不盡同,即使不易逆轉,但不等於完全不受政策和科技發展所影響。即使在中國,雖然城市化已剛超過了50%人口比例,即是仍有近半人住在生活水平較低的農村,或較容易利用各種經濟利益,例如西方流行的所謂「牛奶金」,或更有效的房屋津貼和價錢優惠等手法,去鼓勵生育。
近日香港是個好例子,本來很多人抗拒疫苗,有發展商捐出一層樓,作為鼓勵接種疫苗的獎品,都收到很好反應,預約人數馬上跳升超過50%,但其實此計劃的每人平均成本很低,可能20元不到!如利用類似手法鼓勵生育,可能亦有點成效呢!除經濟鼓勵方法外,現在醫學昌明,另外還有很多人工受孕和基因工程的新科技和方法,但當然道德和安全性都是重要考慮。
中國人口的最差預測是到2030年代中人口見頂(新增勞動人口早在2012年已見頂),到2100年,人口更將「腰斬」下跌一半,回到約7億人。很多人擔心這將帶來巨大經濟災難,應驗西方人的詛咒,「China will get old before it gets rich(中國未富先老)」,未來那麼多的老人家,靠誰來奉養和照顧?中國確要小心有這個可能,但毋須過慮。
以美國為例,也有頗嚴重的人口老齡化問題,本來亦有很多人擔心當二戰後至1960年代初出生的Baby Boomers到退休年齡時,社會將無法應付此龐大的醫療和社會福利財政壓力。事實上,即使美國財政赤字和總債量不停上升,但由於過去40年,利率也不斷下降,結果利息支出對GDP比例,不升反降,再加股市長期表現奇佳,負擔能力綽綽有餘。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明(Paul Krugman)近日繼續呼籲美國應以比總統拜登(Joe Biden)提出更大量的基建投資,來替代老齡化社會的自然疲弱消費需求!
同樣政策適用於中國嗎?我認為答案是「yes and no」。我贊成人口老齡化自然減慢長期消費增長,帶來巨大通縮壓力,所以現在所見到的通脹反彈,只因經濟重開對供應鏈製造的短期壓力,只屬過渡性,而非結構性通脹。
1970年代為近代消費通脹最嚴重的年代,當時全球人口增長亦是最快的,再加上當年是「石油年代」的高峰期,所以每當OPEC減產,馬上挾高油價和全球通脹。現在全球女性生育率已跌近半,只約2.4,加上世界已進入無限供應的「數據年代」,所以何來結構性通脹?如長期通脹上升,最有可能的原因將是全球政府和人民,決定為對付氣候變化,寧付出「綠色溢價」(Green Premium),加速轉移到太陽能、EV(電動車),以及各種減碳排放生產鋼鐵和混凝土但仍較昂貴的綠色技術。
人民幣倘成功國際化 將減未來財政壓力
但中國面對的老齡化問題比美國嚴重得多,更重要的是人民幣缺乏美元的話語權。美國至今仍可隨意行使美國獨有的「exorbitant privilege」(過分特權),亂印鈔,肆意操控利率曲線,基本上即把財政負擔推給全世界投資者幫他埋單,但竟然仍無損美元地位!所以我經常提醒,中國的真正短板絕非製造業,連半導體也不是,中國的真正短板是金融和傳媒。如中國能提升人民幣地位,成功國際化,即使不能代替美元地位,但將對減低未來財政壓力,大有幫助。如再加上成功打造股市的健康慢牛,當然亦對退休基金和人民自己積穀防老,有莫大幫助。
除財政擔憂外,很多人亦擔心未來勞工短缺問題,包括誰來照顧大量老人家?中國人非常相信科技,寄望所謂第四次工業革命,利用5G和AI等新技術,工廠變得更自動化,連家居工作,包括老人家的日常生活護理,都可由機械人替代人力。但兩周前我在文章中已解釋過,5G和AI的發展速度都遠遜預期,尤其如駕車和照顧老人家等關乎安全的任務,當成較簡單的ANI(Artificial Narrow Intelligence)問題來處理,可能是個基本性錯誤,因為這些是極需要可見將來仍沒有的AGI(Artificial General Intelligence),需擁有「common sense」,才能解決的問題。
如真的不能提升生育率,科技亦無法完全解決勞工短缺問題,那麼是不是真的絕望?當然不是,其實最實際和最有效化解老齡化問題的方法就是接受移民。另外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以移民來解決老齡化問題,同時亦是最符合全地球利益,減低對氣候變化壓力的最佳方法。即使發達國家和中國人口增長緩慢,但非洲、中東和東南亞增長率仍高,所以全球人口仍以每年約1.1%的頗快速度增長,為世界環境製造不小壓力。我不清楚此增長率是否過急,會否因此而威脅2050年達到碳中和目標,從而防止全球暖化攝氏1.5度的危險臨界點。
人口問題跟全球氣候變化問題息息相關,每個國家不可自私地盲目追求經濟發展,漠視全球人口和環境問題,必須全球合作。自遠古石器時代以來,從非洲開始,人類遷徙大方向按照兩個原則:第一是人類「滲透」(osmosis),從人口密度高,遷至密度較低的地方,過去500年,南北美洲和澳洲的開發,就是最佳例子。第二是人類亦會遷至即使人口密度較高,但經濟發展機會亦較多的大城巿;所以即使日本人口已在收縮,但東京都人口仍在增長,在中國,北京、上海、廣州、深圳等一線城市,明顯也有同樣情况出現。
美國有大量經濟機會 排外無礙吸引力
美國當然是移民建國的最成功例子。數百年來,不停吸引全球移民去尋金、尋找機會,亦有人為了逃避原來出生地的戰亂、饑荒和貧窮。美國每年接受超過100萬名合法移民,非法移民的總數量亦遠超過1000萬。移民不止為美國帶來全球精英,亦帶來更需要的勞動力,如真的杜絕非法移民,全美國將無人收割水果和蔬菜,更沒有工人為富人修葺花園和打理家務。
當然在美國和歐洲等地,移民亦帶來嚴重種族關係和其他社會問題。反移民潮正是過去數年,西方民粹崛起、推動英國脫歐、不少歐盟國家極右主義抬頭,以及特朗普入主白宮的重要推手。不少歐洲人誇張地擔心在不久將來,歐洲甚至將變成伊斯蘭為大多數的地區。長遠當然有這個可能性,但伊斯蘭教徒仍只佔歐洲人口不到10%,真正害怕的原因仍是種族主義居多。况且,近日中東和北非難民加速湧入歐洲的原因,正是因為美國跟歐洲和以色列等盟友,在中東啟動多場不義之戰,大量殺戮伊斯蘭教徒,他們才會遭巨大生命危險,逃亡到歐洲。正所謂「自作孽,不可活」。
美國擁有大量土地和經濟機會,所以吸引力更大。即使特朗普如此排外,大量減少移民和工作證額度,近日針對亞裔人士的歧視與日俱增,仍無礙美國對大量移民的吸引力。當拜登一上台,數以百萬計的中美和南美人即湧至美墨邊境,企圖偷渡到美國,希望拜登特赦,或最少不會遣返所有非法移民。
有些西方「聰明人」已指出,美中之爭,決定勝負的關鍵,正取決於美國處理移民的政策。中國人口是美國的4倍多,如此比例不改變,毫無疑問,即使美國使盡陰招,包括貿易和科技戰,抹黑中國等,中國名義GDP仍必將在10年內超越美國,並且將繼續拉開距離,變成美國的兩倍甚至三倍。打仗則兩敗俱傷,絕不可行,唯一最有效抗衡方法是加速接納移民,但當然要非常小心處理種族關係,和對教育、醫療、房屋、福利等範疇的影響。過急的移民速度將帶來極大社會矛盾,即使特朗普已下台,但很多社會問題仍未解決,未來隨時可因移民問題而再度爆發。
中國吸納移民 更需要一般勞動力
我當然不贊同此修昔底德陷阱、零和遊戲式的觀點,但我認為基於老齡化問題,中國也必須考慮移民政策。中國大多數人為漢族,雖然有50多個少數民族,但大多都已歸化中國多年,並非移民。
近年因經商和留學交流,多了不少外國人居住在中國,在一些餐廳已開始見到外國人當服務員,據聞有些工廠亦有顧用外勞。但整體人數仍有限,拿了永久居留權的應不多,入了中國籍的就更少了。我鼓勵中國採取更積極吸引移民政策,精英當然歡迎(雖然大學生過剩,但全球精英可帶來創意和新市場),但其實可能更需要一般勞動力,尤其未來照顧老人的護理人員。
我非常歡迎中國逐步開放人口政策,但原因並非天真期待純粹藉此解決未來的老齡化和相關經濟問題。最重要的是,此政策改變符合人道立場。
中環資產投資行政總裁
[譚新強 中環新譚]
https://www.mpfinance.com/fin/columnist2.php?col=1463481132098&node=1622748057226&issue=20210604
同時也有10000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910的網紅コバにゃんチャンネル,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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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一個富裕或民主的國家,從來不是因為你幸運,而是先前有無數的人默默犧牲的結果。#蔣能杰 應該就是屬於這種默默犧牲的人之一。從來不懂,為什麼像他這樣的人會認為改變世界是他的責任;而另一些人,比如說 #香港警察,會認為維持現狀是他們的權力。他花了十年拍一部叫《礦民、馬夫、塵肺病》的紀錄片,在全世界電影院幾乎關光的防疫期間,成了眾人傳閱的大片。現在在公海上就能看到它。
~ 【紀錄觀點】製作人 王派彰
關於蔣能杰的報導:
https://looknews.cc/yule/786527.html
公海上的《礦民、馬夫、塵肺病》(完整影片):https://www.youtube.com/watch?v=WIK_XLS5q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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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5月29日 法國『世界報』
作者:Frédéric Lemaître
譯者:王派彰
中國導演、塵肺病與電影審查
這個請求是直到訪談結束時才提出的:「拜託別把我寫得像是個異議分子。我不是搞政治的,我沒有在反政府,我只是在要求自己可以有自由表達的權力,同時也能夠協助解決這個社會所面臨的問題,而且,我只不過恰巧是透過影片去這麼做的」。蔣能杰當然知道,讓『世界報』進到自己家裡,他是冒了一個很大的危險。這位導演剛拒絕了BBC的採訪,我們對他真是萬分感激。但,卻是這個年輕男子率先對我們表達歉意。因為為了到達他的家,我們必需爬上位於酷熱的廣州市市中心一棟沒有電梯的平房九樓:「抱歉! !愈是高,愈是便宜」。所以他是住在倒數第二層樓。才34歲,這位導演已拍過一部劇情片和十幾部紀錄片。其中包括三部關於湖南小孩的,他們就像20年前的他一樣,親眼見識到自己的父母離開這個貧困的區域,到深圳或到廣東去討生活,留下他們給祖父母照顧。直到現在,他還是會帶書籍去給這些孩子,或是去教他們拍照。另外,蔣能杰還拍過三部探討一個禁忌問題的紀錄片:關於國民黨抗日老兵的故事。
他最新完成的影片還揭發了另一個悲劇,湖南礦工與他們深受其害的塵肺病。《礦民、馬夫、塵肺病》是在今年三月「公開放映」的,之所以加了引號,是因為蔣能杰不想去申請龍標,影片是既不准在中國,也不准在國外發行的。為了與障礙繞道而行,這位導演自從2019年開始就在網路上散發電影海報和影片導讀。當時有70 000個人按讚,今年三月底他寄給了這些人一個連結,讓他們可以在線上觀看影片。有超過20 000個人看了影片,並且留下感言。社群媒體聲量達到高峰時,是在片尾出現非法的群眾募資的那一刻。五月初開始,影片在豆瓣(一個關於文化議題的交流平台)上就開始被局部「和諧」了。但,假使現在在YouTube上還能夠看到這部影片,那得感謝另一位陌生人,基本上跟蔣能杰無關,他並不想對當權者挑釁。
自從2019年開始,這位公民電影導演就有預感將有壞事在等著他。六月時,文化相關的督導終於找上門,警告他,即便是拍攝都是非法的,因為他並沒有事先申請拍攝許可。「我當時說:我只是拍攝我的家人和親戚。結果,我不需要付罰款,但還是得退回來自朋友和機構的60 000元資助」。他穿著運動短褲,在他那個由小房間改裝而成的辦公室裡告訴我們。為了維持基本生活開銷,平常他是在拍廣告或宣導短片維生。說真的,他的災難並不是開始於2019年。他的作品當中,只有劇情長片《矮婆》拿到過准演執照。那是他的三部關於老兵的電影之一,幾經「閹割」已體無完膚(依照蔣能杰的用詞),連他都已認不得自己的親生骨肉。「在2013至2014年間,我的部分紀錄片曾在獨立電影院、書局或大學被放映。可是情況已經變得愈來愈難了。自從2017年開始,可能性就已經完全消失,因為只要是發行,即便是在網路上,都得經過審批。但我要自由,沒有要去申請」。
當2019年督導來敲他的門時,《礦民、馬夫、塵肺病》已經拍攝完成。蔣能杰從2010年開始拍攝他的親戚在非法的小礦坑從事挖掘碳化鎢和鐵礦的工作。這項工作是很危險的,不只因為吸入的灰塵,還包括使用非法的炸藥。湖南政府於2012年關閉礦場。我們跟隨這些礦工有一搭沒一搭地轉業成農民、工人、甚至是城市裡的快送員,一直到2018年。我們尤其看到人們體力已消耗殆盡,幾乎就要斷了氣了。我們聽到他們在說督導貪汙、醫療藥品高不可攀、禁止記者對真相加以報導。我們看到一個男人猶豫,他是該把畢生積蓄用來醫療生病的兄弟?還是該把錢拿來幫助他的女兒上學?我們於是得知有六百萬中國人得了塵肺病。即使這是一部禁片,影片還是挑起議論。蔣能杰受邀在社會問題與醫療專家面前參討論。當然,就像他之前的所有影片一樣,他成了所有愛國主義者攻擊的對象,所有人指責他「宣揚中國的陰暗面」。但他則淡淡地說己只是想為事物提供一點光源。他的下一部片將聚焦於廣州LGBT團體於2019年秋天發起的遊行,當時有一千多人參與,他們不都是這個團體的成員,還邀請他們的父母參加,一起對外集體出櫃。「這麼多人在陸上集會是不可能的,但在公海上就變得可能了」:他靦腆地微笑地做了一個總結。這位導演也許真的不是搞政治的,但他的勇氣硬是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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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曾經去過中國演出。
主辦單位把中國當地網路可以看到的我所有參加過支持台灣獨立與反中國併吞的歷史都刪除於是我們得以前往中國,我還記得從香港正式入境中國海關時那個心情,那是個微妙的心情。待在中國境內短短的幾天裡感受都是覺得自己在一個外國,結束中國境內的活動便回到香港。
廣州的演出那天從深圳坐計程車,在路上看到蓋著藍布的車禍屍體。問司機怎麼沒有警察跟救護車來處理,司機像是講家常便飯似地回一句:「喔那已經放一個晚上了」諸如此類這樣沒看過的風景。
我在中國的音樂祭舞臺上自然地說出:「大家好,我來自台灣,很榮幸第一次來到中國」然後很安全地結束演出,也有很多歌迷來跟我們說話,我交流到了音樂,我覺得這樣很好。
出發中國前,我曾經想要申請「微博」,因為聽說那裡比較好宣傳表演,台灣有很多想去中國發展的樂團都有微博,用簡體字宣傳自己,但當初我在微博申請帳號時,在選擇地區時,只看到了「中國台灣」所以我跟團員一致通過不申請了,後來選擇了不需要強迫我出賣國家的「豆瓣」網站宣傳。
音樂祭結束那天晚上贊否兩論,有新的歌迷鼓勵支持我們的音樂,也有人留言:「第一次來就說錯話!」、「用雞巴唱歌的台獨份子!」我只回應:「你要是有眼睛就可以看得出我是用嘴巴唱歌,不是雞巴;然後對了,我甚至沒有雞巴這個器官。」
我沒有再去過中國,但去了很多次香港,我從來沒有再用過台胞證,一直到它過期,然後去年原本要為一位女歌手當吉他手前往上海但我的部分取消了。
我入境香港沒有用過台胞證,台灣海關都會問我沒有台胞證嗎?我說有,但我喜歡這張簽證。是的,聽起來比較麻煩,但我每次去香港都是按照外國人入境香港時要申請的香港簽證過海關。
我的家族有一半的血流的是台灣原住民凱達格蘭族,那是個三百多年前分佈在台北盆地的平埔古老民族。凱達格蘭族是母系社會,所以我家有兩個祖先牌位,因為凱達格蘭族男性是必須入贅的。凱達格蘭族很早就被漢化,現在大家只聽過位於台灣總統府前那條凱達格蘭大道,然後那條路總是沒寧靜過。
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自己要這麼硬,我在中國也有很好的朋友,但我就是反對中國共產黨的打壓以及中國國民黨對台灣的長期迫害。對我來說沒有「政治歸政治,藝術歸藝術」這句話在我的字典裡。我可能少了很多地方可以表演或販售我的作品,但我真的沒辦法這樣販售自己。
現在,我的第二個家一樣的香港收到了中國共產黨的打壓,我可能都不知道還去不去得了香港了。我的朋友有些安全,有些被打得頭破血流,這些事情讓我痛苦萬分但又戰戰兢兢地祈禱著,我知道這天會來,它來了。大概是這樣,我從頭到尾都秉持著同樣的立場,從頭到尾依舊在做同一件事,我不需要為了去中國演出,而特別低調或者使用模糊字眼兩邊討好,我也不會覺得少了什麼市場,我不用呈現一種我又想要吃又只能偷偷吃然後吃了又要一副尷尬的臉,我看過身邊很多那樣尷尬的臉,但我正正當當心裡坦蕩蕩。
我有中國朋友因為來台灣演出再也回不去中國一隔就是十年載,我也有香港朋友來台灣演出為了跟台灣切斷關係而能繼續去中國發展而裝傻不知道自己參加了台獨活動,當初氣憤的我如今已選擇了原諒。我在香港最常去的書店,前陣子店員老闆股東全部被中共抓走後來有人逃來台灣,打算在台灣開書店。
我也都會跟團員說:「抱歉,跟我玩團可能不能去中國了,但還有很多地方沒去過喔!要去嗎?要去我們就一起去,那些地方歡迎我們。」
我的家台灣畢竟也正在瀕臨失守,我像在暴風雨中保護鳥巢一樣地守護這一切做我能做的事、珍惜依舊擁有的自由,現在的香港人也是。不要覺得那是個跟我們無關的事情,那甚至就是一顆水晶球告訴我們可能面臨的未來,我當然希望我們台灣不要經歷這樣的事情(我應該要說:再次經歷)但是如果那天還是不可避免地到了,我還是會衝往前方擋子彈的。
只要那個子彈對準的是我的家,
我就會去擋。
我的樂團 XHARKIE 即將要發片了,在我還沒團員的時候我的香港好朋友樂團發片了,於是我趕快在香港當地找了兩個團員,XHARKIE 這個樂團第一次演出就是在現在煙霧迷漫的香港,香港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每天都心痛著。這次為了發行第一張專輯,我特別在周邊商品上做了特別的標籤寫了 TAIWAN PUNKS 但由於製作的工廠設在中國,進出海關會有問題,所以我連 TAIWAN 這個字甚至都得拿掉,但我還是很硬地改成了 FORMOSAN PUNKS,如果我的家不能叫台灣,我至少希望它還能叫做福爾摩莎,至少福爾摩沙的意思是:美麗的島嶼。
《那年煙花特別多》是我很喜歡的香港導演陳果的電影,如今看來十分諷刺,我想香港至今煙花特別多的並不是 1997,而是 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