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會議】
6個男孩,有大有小,大的可能是12歲左右,小的說不定才6、7歲,正圍成一圈聚在一起,看來煞有其事的認真模樣,是否讓你也忍不住好奇他們到底在商量什麼事?
左邊個子最高,戴黑帽穿黑衣的〝大哥〞身上背著書包,手裡不曉得拿著什麼東西,吸引了其他人注意。唯一正臉面對我們的男孩,臉上紅噗噗的,身披藍色工作服(smock),嘴裡咬著棉線,面色〝凝重〞望向大哥。藍袍男孩對面,完全背對我們的〝小弟〞,雙手放在背後,注意一下,他也穿著黑色工作服。
這類工作服具備減少服裝耗損的重要功能,畢竟在那個年代,製作或購買衣服都不如現在方便,勤儉持家的媽媽們常會讓孩子套上工作服,保護衣料、延長使用壽命。舊時某些歐洲國家的學校甚至會將工作服當成校服的一種,例如19世紀末至20世紀前期,藍色工作服就是法國男孩上學常見的穿著,一直到二戰結束之後才逐漸式微。
要是仔細看的話,會發現藍袍男孩一旁僅捱著另一位男孩,他也穿著藍色工作服,最右邊那位男孩的黑色工作服連袖子都掉了。然後,左右各看到側臉的兩位,眼神也都盯著大哥手裡的不知名物體。
因為工作服這個線索,我們大概可以判斷這群男孩應該只是小學生,所以才會穿著工作服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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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男孩們破舊的衣鞋、一旁頗為殘敗的木板柵欄、柵欄上已經毀損的海報,以及隨意畫上幾筆的塗鴉,都可以知道這應該是19世紀末巴黎藍領階級的生活區域。
然而幸虧因為曾經兩度任職法國總理的政治家茹費理(Jules François Camille Ferry,1832-1893)提倡,使得國會於1881至1882年通過「費里法」(Lois Jules Ferry),實行強制性免費義務教育,讓15歲以下男、女童皆可入學接受教育,因此也才讓這群男孩有機會穿著工作服上學去。
透過基礎教育,或許這群勞工的孩子還會有翻身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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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整個畫面很有戲的畫作,其實名稱也很好玩:《一場會議》(A Meeting,1884)。
明明是乳臭味乾小P孩,卻正經八百聚成一攏,該不會正在討論等著被大人揍的某個偉大計畫?然後柵欄邊還有個女孩剛剛經過,她又聽見了什麼?要往哪裡去?
如此可愛又似曾相識的情節,是不是會勾起你的好奇、童心或是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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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俄羅斯貴族的女畫家-瑪麗・巴什基爾采夫(Marie Bashkirtseff,1860-1884)在1884年畫下了《一場會議》。
在那個美術學院拒絕女子入學的保守年代,貴族後裔的身分和環境,使得瑪麗有機會追逐夢想,良好的家庭背景和教養從她精通法文、俄文、英文和義大利文便可知。只是早年瑪麗原本立志要當聲樂家,卻不幸因為被醫生誤診的烏龍事件,導致從此失聲,再也無法高歌,於是她便將目標轉向繪畫創作。
瑪麗來到巴黎之後,1877年進入私立的朱利安學院(Académie Julian)接受繪畫訓練。朱利安學院為當時有志投身藝術志業的女性,或者尚無法進入美術學院的學生,提供了學習的殿堂。拋去貴族千金的嬌養和架子,為了畫畫,瑪麗每天都長時間待在學院裡拼命練習,就為了增進技藝,而她的努力也有所收穫,陸續創作出得到官方沙龍認可的精彩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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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會議》完成之後,便獲准進入巴黎沙龍展,同時獲得大眾和媒體一致好評。瑪麗運用精細的色彩、出色的描繪以及精準微妙的表情捕捉,表現出她周遭的巴黎生活和街頭百態,那是19世紀末的布爾喬亞階層試圖以超然眼光所觀察的庶民樣貌。
穩穩扣住時下最流行的當代生活主題,《一場會議》既能展現瑪麗的技法能耐,也創造了欣賞的趣味,難怪得到愛戴。同時,也能觀察到官方沙龍嚴格的古典標準已經逐漸鬆動,畢竟以往此類風俗畫地位並不如宗教、神話或是歷史主題啊~
對一位年僅24歲的女畫家來說,獲得如此肯定應該很開心吧?可惜不然。
好評歸好評,由於並未獲頒獎章,使得瑪麗感到非常忿忿不平。她在日記中寫下自己失望和憤怒的心情,例如覺得自己的才華被羞辱,還有啊,更氣人的是,明明表現很差的作品卻拿了獎…等等的。氣成這樣只差沒丟筆翻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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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小姐為什麼如此氣憤?
原因當然包含(自己覺得)能力沒有受到應有的賞識,另外可能也是因為知道自己即將不久於人世。此時的瑪麗重病纏身,已經明顯感受到生命一點一滴流逝,然而藝術志業仍未酬,還有太多事情想要完成卻再也無能為力,一旦離世,很可能就此被遺忘…此刻的她,該有多麼無力、無助又折磨?
逐步面對死亡的恐懼,讓這個24歲的女孩對《一場會議》在巴黎沙龍的表現感到極度挫折,始終無法釋懷。
沙龍展後5個月,瑪麗因為當時還是不治之症的肺結核,永遠告別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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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薄命總讓人唏噓,何況是位才華洋溢的可愛女子。瑪麗逝後,留下了作畫7年來的成果,包含230件作品,主要為油畫和素描。另外還有從青春期開始以法文書寫的日記,記敘了她的情感、生活與藝術創作等生活大小事,包含她的自戀情結。
在整理和刪除一些不利於家族名譽的內容之後,像是瑪莉詳細描述讓她感到自豪的身體部位:手臂、胸型等當時被禁止在公共場所展示的部分,悲痛欲絕的瑪麗母親於1887年為女兒出版了日記《瑪麗・巴什基爾采夫:年輕藝術家的日記 1880-1884》(Marie Bashkirtseff:The Journal of a Young Artist 1860–1884)。這是法國史上第二本付印的女性日記,出自一位早慧傑出的藝術家之手,當然會引起廣大注意。
瑪麗的日記1890年被翻譯成英文出版後,更迅速引起轟動,尤其在英國大受歡迎,成為當時家喻戶曉的一本暢銷書。然而這些肯定若是在她生前便來到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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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其一生,這位來自烏克蘭的年輕女畫家都用盡全力,試圖突破傳統性別的枷鎖,為了興趣和志向而拚搏;儘管拖著被結核桿菌侵襲的孱弱身軀,依舊鬥志高昂,持續創作。
要是她再晚出生幾十年,等到卡介苗問世之後躲過這場白色瘟疫,相信她讓我們眼睛為之一亮的作品絕對不只有《一場會議》和其他遺作。
最後,你覺得這群P孩的〝會議內容〞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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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是我們自小到大所接受到的教育,身邊的大人在我們還是幼童時,就不斷地灌輸我們不要輕易相信他人;因為有些人心存惡意,他們會利用某些好處來引誘他人落入陷阱。
在寓言故事裡,那些扮演著傷害他人的動物多半是狐狸、狼、蛇,人類的話則是被形容為獐頭鼠目,或是長相兇惡;受害者多半是羊、兔子或其他看似溫馴的小動物,而人類則是純樸的老農夫、年幼的孩童等等。
於是,這個世界逐漸就被我們定義成充滿了危險,因為年幼的我們是脆弱的,若是一個不小心很容易就會受到壞人的傷害。而這樣的價值觀會一直伴隨到我們長大成人,即使肉體已經是成年人了,我們對於整個世界的戒心仍有如幼童一樣,無法信任這個世界。
我們尤其會去對那些「看起來不像好人」的族群特別不友善。
例如家長看到前方有個全身刺青又恰好相貌兇惡的人,總會急急忙忙地將孩子帶離現場,即便人家什麼事也沒做;那個人可能只是個客家菜廚師,而且看到路邊有小動物遭到路殺時,還會將祂們的遺體帶去安葬。
尚宇(小學三年級)昨天的回家作業要閱讀一本課外讀物,他帶回了「伊索寓言-狐狸與山羊」的故事書。故事大綱是一隻狐狸不小心落入井裡爬不上來,利用話術將經過的山羊給騙了下來,並且踩著山羊的背爬出水井;離開前還嘲笑山羊的愚蠢,這麼輕易就相信別人。
尚宇急著表示山羊不該隨便相信別人;尚謙則認為山羊可以用角攻擊狐狸。這樣的延伸思考都是建立在已經認定了狐狸是惡,而山羊則是受害者的邏輯上。我說,在故事的結局我們都知道,狐狸確實是利用了山羊讓自己脫離困境;但我們怎麼能夠知道,山羊不知道其實狐狸在利用牠呢?
「有沒有可能,山羊其實也知道狐狸只是想拿牠當成逃脫的工具,而牠是自願成為工具的;因為他相信會有其他動物經過看見並出手救牠逃脫,就像牠幫助狐狸逃脫一樣。」
我們不能否定這個世界上存在著許多心存惡意的人,但我們必須相信這些人並非打一出生就擁有邪念;每個人心中都有邪惡與善良的果實,需要透過環境的影響,才能決定哪一株會開花結果。「害人之心不可有」雖然抑制了邪惡的果實生長,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卻也同樣讓善良的果實無法順利成長。
當我們與他人相處是心存戒心且處處防範時,就不可能建立起信任關係,更不可能成為合作互惠的夥伴。而合作關係,偏偏又是人類社會最需要的。沒有一個人能夠在不與任何一個人連結的情況下生存,不論再如何地邊緣化自己,都擺脫不了人際關係的問題。
“關於對方的思想信念,或是他所談論的話語,我們要保持懷疑的態度,要暫且留待自己深入思考。這並非壞事,而且是很重要的步驟。在這樣的基礎上,我們該做的是即使對方說了謊,我們也要連帶說謊的部分完整地相信他個人。”
“相信他人,並不是什麼都囫圇吞棗的被動態度。真正的信任,其實是具有徹底主動的影響力。”《被討厭的勇氣:二部曲完結篇-人生幸福的行動指南》,岸見一郎、古賀史健,台北市,究竟出版,2016年。(p.213)
淨空法師曾道:「在佛法裡,連防人之心也不可有;心真正做到純淨純善,防他幹什麼?」
即使是沒有出生證明的幽靈人口,只要想掙一口飯吃,就得想辦法透過社會局協助辦理身份登錄,或是尋找非法打工機會、乞食、偷竊、掠奪等方式讓自己活下來。這當中不論使用哪一種手段,都免不了與他人有所接觸,何況是大多數擁有身份與住所的平凡人。
資本主義的思想影響下,自己的信任也是有價的,就算有同等的條件都要再三考慮才能夠付出,更何況是要將信任送給明知道對方只是想利用自己的人。
於是我們竭盡所能地保護自己的一切資產,有形的無形的全都不願與他人共享;我們也拼了命的掩飾自己的缺陷,因為一但被發現自己的缺點,就會影響到自身的價值。
「一個理想且適合生存的人類社會,我希望是每個人都能夠不藏私也無需藏拙。」我這樣對兩個兒子們說著。
班上成績優異的同學,有幾個願意與他人共享自己的讀書心法?職場上的金牌銷售員,有幾個願意與同仁分享自己的談話技巧?在政治立場明確的企業下,哪一個員工敢表示雖然政治立場與老闆不同,但那不會影響到自己為公司效力的熱情與誠意?
因為我們都有了「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念頭,害怕自己的能力一但被他人學走,就會多出一個競爭對手,甚至變成打壓自己的敵人;害怕自己的缺陷一但暴露,將會使自己處境變得更加險惡。
從家庭到校園再到職場,我們都是全副武裝地在面對任何一個人,每個人都在等著他人先對自己釋出善意,自己才要決定是否也同樣以善意回應對方。
最後我們等到的,是一個越來越冷漠、各人自掃門前雪的社會。
一但出事了就開始咎責或是推卸責任,沒有人願意接受且承認自己也是這些社會案件下,間接的幫凶。而這也是我昨天所分享的生育率低的看法,這樣的社會風氣,你敢生嗎?
我提出了這樣的想法:「與他人建立信任關係可以克服經濟與就學資源,這些生育孩子會面對的外在困難。」
若是附近的街坊鄰居彼此都能互相幫忙帶小孩,家長偶爾需要加班時也能夠安心地處理公事,而不是懸著一顆心在那不上不下;若是家長們彼此發揮所長,在可以配合的時間教導社區內孩子們專業技能與知識,像是帶唱跳、說故事、本土語言與傳統技藝等等,皆能夠彌補偏鄉地區資源不足的問題。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除了能夠讓生存變得更加容易之外,也能夠從中獲得喜悅;人類所有的喜悅,都是透過與他人的連結才得以產生。就連嘴巴說著討厭所有人類只喜歡照顧動物的人,也是因為有他人的存在,使自己能夠透過工作換取金錢,才能夠用金錢去購買飼料照顧那些動物。
若切斷一切與他人的連結,光靠一個人是無法存活的。
我與前夫離婚後,兩名兒子原先是由前夫家庭照顧,我前後花費了五年的時間才重新爭取到他們的獨立監護權。由於經歷了多變的環境與長輩有意或無意的肢體與言語傷害,兩個兒子的個性變得十分神經質,且對外界充滿不信任,尤其是小兒子尚宇。
因為在三歲到八歲期間缺乏環境的刺激造成遲緩,已經八歲的尚宇在生氣時,唯一能夠完整講出來的句子,是姦恁娘膣屄。他沒辦法透過語言表達他的不舒服,髒話也無法讓人理解他的想法,最終他只能夠透過生物最原始的戰逃模式來做出反應。
利用他的牙齒啃咬我的身體;利用指甲抓我的皮膚;用拳頭或是腳踢,全物理上的攻擊模式,最後當他發現力量不及我時,就會奪門而出逃離家裡。
他經常會光著腳丫打赤膊逃家,並在家附近的公園或超商裡,隨機問路人能不能給他一點麵包;他都是跟路人說:「我媽媽不要我了、我很久沒吃東西了。」
現在路上自導自演的詐財事件那麼多,遇到尚宇這樣的孩子,你敢幫助他嗎?
很幸運地,尚宇總會遇到善良的路人買麵包與牛奶給他。這幾十塊錢對路人而言可能連他五分鐘的收入都不到,就算被騙也不會影響到他的經濟問題。但對尚宇而言,卻是得到了一次重新信任這個世界的機會。
假如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都能夠這樣幫助他,那麼自己是否也能夠再重新相信,這一次被媽媽接回後,就不會再被任何人給拋棄了?
但這樣的信任關係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除了將這樣的價值觀傳承給自己的孩子之外,也要將這樣的價值觀應用在生活中;不論是否能夠改變什麼,都要試著去影響環境。
不是只有對自己親人友善,而是對任何一個人都保持友善,並且在能力所及的情況下,就算知道自己可能被騙,也別拋棄善良的本性。就像不認識卻選擇相信並且幫助尚宇的那些陌生路人;就像明知道對方家長不喜歡我家,但還是開門讓忘記帶鑰匙的鄰居弟弟進來休息。
每當我提出這樣的觀點時,總會有反對的聲音表示「成就低是自己不努力」或是「管好自己的小孩就好」。若有去研究過教育心理學以及發展心理學等相關知識,就會明白一個孩子將來會變成什麼模樣,家庭或許佔很大的因素,但絕對不會是唯一條件。
自己的努力是必要的,但還得再加上整個環境的互相協助,才能共同建立一個越來越好的社會環境。否則,像我這樣原生家庭不佳,學歷又僅有國中畢業而已;我現在還是個單親媽媽,獨力扶養國二與小學三年級的兒子,這樣的我們這輩子只能抾捔了。
你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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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開)《與死鬼女友同床》(藍色見鬼眼)第二十七章.被人強姦的感覺
「你、你幹嘛要把槍口對著我?」我大吃一驚,慌忙後退了四、五步。
「你說呢?」說罷他扣下了板機。子彈直穿過我的褲檔,直擊地面。我的雞雞感至感覺到子彈掠過時的熱力,直燙得發麻。
「你想知道為甚麼嗎?」說罷又是一槍。這子彈軌跡勻鑽,直擊我兩腿中間的硬地,彈向牆壁後竟再反彈,直射進我的屁眼。
那子彈反彈兩次,衝力已被卸去大半,所以並沒有直穿進腸子裏,而是被我的括約肌剛巧夾著了。那子彈就像夾著個火球似地,直燙得我跳了起來。
「喜歡這種被強姦的感覺嗎?」髮花兒子把槍舉高,直指小弟的面門。「我媽為了給我上高中,不惜瞞著我到市裏當髮花賺錢,每天工作十六個小時,下班時的感覺就像你現在所感受到的一樣。那你現在知道,我為甚麼要把槍指著你了嗎?」
「我…我只是開、開玩笑…我不知道…」
「我也只是想跟你開開玩笑而已。我認真起來的話,剛才的子彈已從你屁眼直穿進心臟去了。」
小弟心裏面已狠狠地發誓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給這個死肥仔,好好償還我今天的屈辱。
死亡的預感直突腦髓,小弟也不管那麼多了,就拿手上的活跳屍當擋箭牌。子彈擊中姨姨的後腦,黃色的腦漿噴射到髮花兒子的臉上。那猙獰的模樣比小弟之前遇到過的腐屍怪物之類更要恐怖百倍。
小弟還未回過神來,兩隻力大無窮的手臂已緊緊握著了我的頸,把我舉了起來。
「吼~~把小夕還給我!」在我拿姨姨當擋箭牌的時候,竟把她轉到自己正面去了!爆了頭的姨姨怪力依舊,硬抓著小弟向前猛跳,把我直撞到混凝土牆上。
「嗚~~姨姨快放手!咱倆的敵人就在姨姨的身後!」髮花兒子抹掉了臉上的腦漿,然後慢慢走近。
「把小夕還給我!把小夕還給我!」姨姨完全聽不到我的呼喊。
「你準備好了嗎?喊了我兩次『髮花的兒子』的有種小子?」髮花兒子直把槍插進姨姨已爆裂的後腦殼裏,把她的眼珠給逼了出來,槍管從眼眶伸出,對準著小弟的心臟。
姨姨還繼續把我緊釘在牆壁上。
「我不甘心!」
「小弟…人啊,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你出口傷害的是我不朽的靈魂,現在我只要毀滅你肉體,算是便宜你了。」
「先讓我把小夕超渡了!之後我隨你處置!」
「讓你不帶著任何遺憾死去?不行不行,太刮算了。我就是要你背著這遺憾永不超生!」
「你…你這個混蛋!」
「混蛋?這可比甚麼『髮花的兒子』要高級多了。謝謝你啊。」
「混蛋!!!」
小弟的前額感覺到像裂開般的強烈痛楚。然後,整條廢棄水管被藍光照亮著。
「我就是要逼迫你張開這隻甚麼藍色大屁眼,」他把槍管直指小弟的前額,「看我把子彈直接打進去,把你的靈魂打個粉碎。」
板機扣下去了,火藥爆炸的聲音刺痛了小弟的耳膜。而幾乎同一時間,小弟感覺到一種山崩地裂的震撼,無數硬物重擊小弟的背脊,接著則是眼前一黑。
直至山崩地裂停止之後,我才發現這『眼前一黑』並不是因為昏迷,而是有某物遮蓋著我的視線。
那物體被一幅白布蓋著,比石頭要軟一點,強烈的氣味似曾相識。那物體開始鑽出大量蠕動的生物,這些生物正漸漸爬到小弟的臉上去。
我低頭看了看,正好跟一雙死人的眼睛對上了。小夕那半腐爛的灰黑臉龐,竟流露出皺起眉頭的擔憂表情。
那表情一直維持到小夕正式殮葬那一刻。
我終於找到小夕的屍體了。
又或許說,是小夕的屍體最終找到了我。
我連忙看看身後,發現混凝土牆壁的中央,破開了一個大洞。小夕的腐屍倒掛著身子掉下來,動作就好像在保護著我和姨姨,為我們擋下髮花兒子的致命一槍似地。
「呼…先把這東西解決掉吧。」髮花兒子抓著姨姨的後頸,把她推到小夕的腐屍面前,好讓她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女兒。
姨姨的表情突然變慈祥了,再來則演變成悲哭。最後一團霧氣從她的頭頂上飄出,姨姨完全變回一具死屍,僵硬地倒在地上。「ok,超渡了一個。」
那團霧氣在廢水管的頂端繞了一陣,最後朝著小弟直飛過來,進入我前額的藍眼裏。藍眼吸收了霧氣之後,發出的光更明亮了。
「我喜歡這種把所有變數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的感覺,剛才那『奇跡的一分鐘』裏,所發生的事情幾乎完全乎合我的預測。」髮花兒子停頓了幾秒鐘,臉上流露出一種厭倦無奈但其實內心超爽的,人類史上最嘔心的耍帥,「在那一分鐘裏,我就是神。」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你預先計算好的?」我既驚又怒,「包括你用子彈擦我雞雞和捅我屁眼的兩槍,就是為了最後讓小夕的屍體從混凝土牆裏跑出來?」
「不,那兩槍是真心的報復。我老媽確實是個髮花,但我為她驕傲。不過被人罵了心裏總有點不爽。我不是說過只需要五槍便成事嗎?那兩槍其實可以省下來的,不過我覺得這樣教訓一下你也很有趣,便繞遠路選了用七槍才成事的第二號計劃。」
「我完白不明白。你到底是怎麼把混凝土壁毀掉的?」
「不是我毀掉了牆壁。我說過我無法幹出逆天而行的事。」
「那到底是誰幹的?」
「還有誰?」
「姨姨?」
「我屌你阿姨!別那麼懶惰!用點腦袋推理一下吧!」
「…小夕?」我看著平躺在地上的小夕屍體,心想難道她也是活跳屍甚麼的嗎?
「不,那是具純粹的死屍,既不會動又沒有怪力。可是哪,在你面臨生死關頭的時候,卻是她破牆而出救了你。」
「完全無法理解…一具普通死屍怎麼會破牆救人?」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東西,叫愛情?」他說,「這也許是愛情的奇蹟。我從你姨姨身上得到了靈感,既然一個母親可以為了拯救兒女而生出怪力,那一具死屍為了保護生前心愛的人,有甚麼怪事不能夠做出來呢?」
「那即是說,你剛才突然對我動殺機,目的是要在小夕面前展示著,我正面臨著生死關頭嗎?」
「你終於明白我的苦衷了。」
「這、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瞎猜而已!如果奇蹟沒發生的話,那我不是被你一槍打死了!」
「我承認這是一場賭局。可是我對勝出這一局挺有把握,因為你那隻藍色大屁眼。」
「為甚麼?」
「我不知道甚麼是藍眼,根本不知道那是有甚麼用的。我在墳地裏曾看見過你打開過眼睛一次,我憑著神射手的洞察力,感知到水平異常驚人的意志,從那隻眼睛裏源源不絕地散發出來。意志力達到這個水平的人類,對遺留在人間的殘存意念有極強的牽引力。於是我想出了這個作戰方式,先把你嚇個半死,讓你從極度恐懼中把意志力集中到極高水平,強行張開你的藍眼。」
「你這個混蛋…」
「憑著之前跟你聊天時所作的觀察,我已大約摸透你的性格,知道你會用活跳屍來作盾擋我的第五槍。接下來你就會被喪屍壓在牆上,當時你前額的位置,正好一分不差地跟我第三發子彈的彈孔重疊。其實這正是距離牆壁內小夕藏屍處的最短距離,牆壁最薄弱的地方。我讓你盡量貼近這一點才張開藍眼,再透過我陷在牆上的金屬子彈協助傳送意念,最後要碰運氣的,就是小夕屍體內還有沒有殘留著足夠的,對你的愛了。」
「殘留著愛?」
「因為愛,也是一種意志。雖然小夕的殘存意志已經在死前分離出來了,但如果她愛你愛得夠深,那她體內殘餘下來對你的愛,應該會綿綿無盡,怎麼擠也擠不乾的。這就是所謂的愛到入骨了。」
「小夕…」
「好了好了。現在是最後的解謎時刻。雖然小夕過去的故事,已在冒險過程中透露了不少蛛絲馬跡,要是你腦筋比較靈活的話,應該可以猜出八、九成。但不正正式式把所有線索拼湊完整並講述出來的話,就沒有完滿的感覺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