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下班回家的路上，瞥到巷子內的地上躺著一個一動也不動的人，一台橫倒的腳踏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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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的走近看，對方緩慢的轉頭和我對到眼，呼，好險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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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還好嘛？」六十餘歲頭髮斑白的男子，腳踏車旁有四散的雜物，7-11微波食品手提袋和滿是髒污的塑膠袋。
「他馬的，我怎麼連倒兩次？」與此同時，他嘗試著挪動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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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腿充滿大小潰瘍，有兩個傷口貼著厚厚的紗布，糖尿病足搭配症狀，他可能中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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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躺著別動沒關係，我幫你叫救護車。」
「不要！幹什麼叫救護車？」
「但你這症狀有可能需要緊急處理.....」
「你就把我扶起來，我就可以回家了啊！不用浪費時間叫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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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幾個剛下班的同事經過，她們見狀也過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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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杯，叫救護車好不好？」
「我就說，扶我起來，我自己回家就好！不用救護車！」這次，他朝我們伸出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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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他口罩沒戴好，但好心的同事還是伸出手試著拉他起身，終於讓他坐了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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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撿一下我的東西，放到腳踏車上，我等等就可以回家了。」一起身，馬上聞到一股濃郁的尿騷味。
「大哥，還是我們幫你打給家人？你有他們的聯絡方式嗎？」
「家人......沒印象了，別打！我就住前面42-3，把我扶起來我回家就是了！」他再次伸出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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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們看著我，似乎在等我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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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在第一線時，也看過類似的情節，堅稱自己沒事的固執病患對著醫護怒吼，說我們侵犯他人權，他沒必要支付這樣的開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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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只是為了賺錢！我幹嘛做那麼多檢查？」他意識清醒，拒絕配合一線人員的任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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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他進來的EMT說，他在上救護車前就這樣，盧了很久，最後要不是他太太堅持一定要送醫，他們也不想送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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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個人腦梗塞後幾乎失去自理能力，一個月前還大吼大叫行動自如的人，成為了癱坐在輪椅上的失智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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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屬聯絡了醫改會提出了申訴，調閱了所有的病摘，覺得所有參與治療的醫師都有責任，醫療延誤了，處置充滿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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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邊的帽子。」我猶豫的那幾秒，同事們已經幫他把東西都收拾好了。
「拉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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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照他的意思吧，這幾週，一線人員已經精疲力竭，送過去讓大家都受罪，或許就像他說的，叫救護車是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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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好不容易把他攙扶起來後，他握著腳踏車的把手，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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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這不就站起來了，這是地面不平，我根本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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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看得出來，他動不了，他只能勉強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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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要不要我還是幫你....」
「這地面不平，有個坡度，我，可以。」他放大聲量，依舊停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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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多說什麼，很有默契的朝各自回家的方向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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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著腳步遠離他的同時，我再次想到當年負責那位失智病患的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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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做得夠久，身上都會有這樣的案子，嘖，這種真的會讓人不想再救....」那天早上，學長剛去調解完，家屬們想拿到錢。
「我們和解了喇，要是沒和解，你可能就要跟我一起去法院罰坐了，哈哈！」
「不過沒關係，法官們都知道我們的情況，他只會問我問題，你去就坐著就好！」他拍拍我的肩膀，苦笑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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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學長說的是真是假，學長也才40不到，就被告到這麼老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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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巷子的盡頭時，往回一看，那個人還牽著腳踏車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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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能動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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