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禮拜 Netflix 上線許多影迷苦候已久的《王牌冤家》編劇 Charlie Kaufman 自編自導自製的新片《#我想結束這一切 I'm Thinking of Ending Things》,由《鏗鏘玫瑰》Jessie Buckley、《宿怨》Toni Collette、《愛爾蘭人》Jesse Plemons 以及《哈利波特》系列的路平教授 David Thewlis 多數人熟悉的演員主演,改編自 2016 年加拿大作家 Iain Reid 的同名暢銷小說(https://reurl.cc/EKA5rm),同時也是他一鳴驚人的處女作,被形容為帶著心理驚悚色彩的恐怖故事。
電影在平台上線之後,看到不少人說這部才是貨真價實的燒腦片,比《天能》還燒腦。其實如此論調不太恰當,私以為兩者無法相提並論。首先,所謂「燒腦」不應是一個分類,燒腦只是形容詞之一,意味著不那麼一目了然、直白易懂,因此恐怖片可以燒腦,驚悚片可以燒腦,懸疑片可以燒腦,劇情片可以燒腦,諾蘭甚至證明諜報片、動作片也可以燒腦,那是不相互牴觸的。再者,個人覺得燒腦大至上可以分成幾個模式,其中一種是以娛樂訴求為主,劇情架構與邏輯概念非常明確,透過適當的燒腦帶動討論度,因為導演希望觀眾能夠看懂,具備清楚且明顯的脈絡以供依循,例如《天能》、《頂尖對決》;另一種許多人擁護的燒腦,創作出發點可以說有些背道而馳,傾向模糊虛實界線,也就是幻覺與現實的錯亂,主述者往往不可信,通常導演不希望觀眾太輕易看懂,有意為之地混淆視聽,將創作者的答案埋藏於各種隱晦的暗示、曖昧的符號與潛意識的象徵背後,有時甚至連導演自身也不見得有既定答案,好比《穆荷蘭大道》、《藍色恐懼》與《我想結束這一切》,Charlie Kaufman 自己形容此部電影猶如《驚魂記》遇見《鬥陣俱樂部》。
若要單就《我想結束這一切》電影中給的私密線索來透徹理解這個故事,其實有相對的難度,唯一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去讀 Iain Reid 原著小說,既然導演都已經提到《鬥陣俱樂部》,那多數觀眾想必都能對最終劇情真相窺知一二。從一對相戀沒多久的情侶,Lucy 與 Jake 在大雪紛飛中風塵僕僕驅車返回鄉下農場老家,準備與男方父母共進晚餐開始述說,抵達目的地後,一切逐漸變得詭異不安,甚至上演許多有違常理的超展開,一而再再而三阻礙 Lucy 離開此處,也數度阻擋 Lucy 提出欲分手的要求。
從 Lucy 的主觀獨白與女性視角展開意識流敘事,大量閒談、對話充斥於兩人相處時,對文學、電影、詩歌的廣泛涉獵不僅讓兩個世界得以重疊,彼此交換意見、分享見解的過程就像是一場場深度對談,建立在頭頭是道的理論之上,那些言論卻鮮少是真實的生活經驗,而是他們看待世界的方式,厭世、悲觀、優美、虛無、空泛、破碎,觸碰的議題遍及時間、社會、文化、家庭、性別、衰老、死亡、孤獨與自我,彷彿整趟車程以及人生旅程,都只是等待著可以親手結束這一切的時機到來。
「人們喜歡認為自己是在洪流裡前行的一點,我覺得情況應該恰恰相反,我們是靜止不動的,時間在我們身邊流逝,像冷風般吹拂,偷走我們的熱度,全身凍僵,我覺得自己是今晚的風,穿過 Jake 父母的身體吹拂著,看著他們以前的模樣,看著他們將來的模樣,看著他們死後的模樣,只剩下我一人,剩下的只有風。」
電影層次遞進,前段一切正常,中段毛骨悚然,後段則有些獵奇,導演裡裡外外皆抹去了虛實的分野,原來 Lucy 不喚作 Lucy,Lucy 既存在也不存在,記憶形塑了似幻似真的人物,時間穿越了他們的形體,忽而白髮蒼蒼,忽而行動自如,忽而想吃 Tulsey Town 的冰淇淋,忽而遇見走出動畫的豬,忽而演出《美麗境界》,忽而唱起《奧克拉荷馬》,就像是潛入 Charlie Kaufman 腦海,他無意解釋這些兩兩相連的意象,一切沒有邏輯,一切失去時序,一切荒謬違和,只見人是靜止的,肉身是虛構的,被時間的風所穿過,看盡幻想的風暴,嚐盡生老病死的滋味。
「這就是主角所經歷的一切,你懂或不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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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被劈開的疼痛在大地瀰漫】
——談海子(上)
◎小編陳尚季賞析
1.海子的詩歌畫像
海子的詩歌畫面裡,大致上可看到麥地、鄉土、愛情,以及長詩。
麥地、麥子在他詩中的意象,金松林說:「麥子是這個農耕民族共同的生命背景,那些排列在我們生命中關於麥子的痛苦,在他進入詩歌後便成為折射我們所有生命情感的黃金之光。成為貧窮者崇高的生存者生命之寫實。這一富含生殖力的植物,既是生命力的象徵,也是生存苦難的見證。」可以知道出生鄉村的海子,「麥」對於他來說就是生命的填充物。
「麥子、村莊、土地,是海子三個重要的元素。麥子,是詩人賴以延續生命的麥子。村莊,是詩人居住的村莊。土地則是生養詩人的土地。他們以濃郁、本真的鄉土氣息溫暖著詩人孤獨、流浪的內心,是詩人對中國鄉土最本質的把握,但他們又不是以單純的物質出現在海子的詩篇裡,他們蘊藏的是農耕背景下,一切貧窮崇高的生存者理想的追求,生命的喟嘆,生活的艱辛,甚至是人類生命存在的秘密。在這一觀點上,海子詩歌正是在這一層面上逼近中國鄉土的美麗與悲涼。」由麥子的意象,我們可以看見一種詩人的鄉愁、理想精神的嚮往和應許之地。結合鄉村的意象,進一步可以看見海子對於現實的一種抵抗。
海德格說過:「詩人的天職是返鄉,惟通過返鄉,故鄉才能作為達乎本源的國度而得到準備。」返鄉,對海子而言,不只是回到安慶城外的家,回到那片種植穀物小麥的原野,而是回到精神的故土。家鄉的一切,猶如一個樂園,使詩人得以對抗外在現實世界的殘破不堪。
在海子《詩學:一份提綱》裡他說:「在這一首詩《土地》裡,我要說的是,由於喪失了土地,這些現代漂泊無依的靈魂必須去找一個替代品——那就是慾望,膚淺的慾望。大地本身恢宏的生命力只能用慾望來代替和指稱,可見我們已經失去多少東西。」喪失土地與家園其實和喪失靈魂是一體兩面的,土地的悲劇,所折射出的就是現代社會裡人們痛失精神家園,無可依傍的悲劇。所以海子的家鄉意象不僅是一種詩意的抵抗,或許某種角度上也是一股家鄉的殘影,失樂園的緬懷。
海子的長詩,金松林看海子在《詩學:一份提綱》中提到。他說:「以生命類型的角度將詩歌分為「母體」與「父體」。前者以母為本,追求愛與美的結合,無視藝術造型的力量。因此,它把形式、裝飾和心情作為詩歌創作的目的,將詩歌變成一種柔美的抒情。在海子看來,這樣的藝術儘管並不複雜與深刻,並不缺乏可能性,但缺乏完整性,缺乏紀念碑的力量。後者以父為本,這樣的藝術儘管顯得笨拙、粗糙、滯重,卻蘊含著巨大的造型力,能夠創造出神殿般的壯麗人格。」由此可知,海子創作長詩的動機是想追逐更加有力量,足以撼動人類精神的大詩。
《斷頭篇》是海子詩歌全面轉向的標誌,在代後記《動作》一開篇,海子就這樣寫道:「如果說我以前寫的是她,人類之母,詩經中的伊人,一種北方的土地和水,寂靜的勞作,那麼現在我要寫他,人類之父,我要寫楚辭裡的東皇太一,甚至是奧義書裡的大梵。」
海子的好友駱一禾曾評論海子的長詩。他說:「海子生前真正感奮的軸心是從浪漫主義詩人自傳和激情的因素直取梵谷、尼采、荷爾德林的境地而突入背景詩歌-——史詩,並且在這種詩歌取向上,他是獨自挺進,不但充滿危險而且潛伏毀滅性的道路,這樣的詩歌理想是猛進且孤獨的。」在一禾看來,海子的大詩創作是以西方古代史詩為背景而逐向《摩訶婆羅多》、《羅摩衍那》式的東方古代史詩背景轉換,印度大詩不同於西方史詩系統性的統攝,而更多百科全書式的繁複總合與不斷豐富,但他同時也保留了西方史詩的構造與創造力。
海子創作大詩的原因,是因為他決定在更高的層面展開生命與詩歌的較量。他不再朝向傳統中苦苦尋索,而是背轉身來,以悲天憫人的火熱心腸關注著人類的當下生存和終極命運。有感於當下科學化、制式化的社會,人類的靈性之光逐漸黯淡,而海子想做一位「沙漠的引路人」,為了拯救迷途的人類,寧可孤獨地行走於道上。他已經意識到,悲劇性的抗爭和抒情,本身就是人類的存在最為壯美的詩篇。金松林:「海子的理想,即是為貧瘠時代的靈魂重新找到神性的根基。」
2.海子的語言觀
Hans-Georg Gadamer說:「語言是我們在世存在的基本活動模式。」意味著語言與生存間的不可切割。何謂語言,海德格對於語言本質的探究,他說,「作為語言的語言帶向語言,既還原語言自身的物性,同時又將作為語言的語言帶向人的生存,徹底完成從觀念化的理性語言像靈性化的生存語言的詩意轉換。」海子受到海德格這「生存論語言觀」影像甚深,在詩中也對於語言與存在做了自我的辯論。
《語言與井》是海子一首對於語言本質的辯證。語言和井,語言與井在此不只是兩個概念,也是兩個並排的事物。而語言與井的關聯為何,金認為,語言與井都是生存之必須,生存需要水(井)的庇護,好比語言,只要每天說話或是思考,必觸及語言,就像是生活在語言的家中。
再者,井是一口幽暗,如同語言,我們其實沒有真正進入與看見語言的本質,我們只是使用它,本真的語言總是像井一樣有部分的遮蔽。井水的自然湧現,如同語言的自由敞開與湧現。用海德格的話說,語言言說。不是人在言說,而是語言在言說,人說話,只是由於他應合於語言。這樣的解釋,再現了語言的物性,同時也喻示了語言與生存的密切關係。
語言與井 ◎#海子
語言的本身
像母親
總有話說,在河畔
在經驗之河的兩岸
在現像之河的兩岸
花朵像柔美的妻子
傾聽的耳朵和詩歌
長滿一地
傾聽受難的水
水落在遠方
語言的本身,意味著是站在語言的角度去對語言進行思考,所採取的是以物觀物。這樣的本體論的方式去思及語言,「語言本身就是語言」而不是其他東西。
像母親,母親先於我們存在,如同語言,而我們只是學習著「語言」的表達。
但真正的語言,我們無法本真地去說。
所以與母親所說的本真的語言相比,我們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語言其實是經驗上的語言。這兩種語言有明顯的界線,前者是本質的、純粹的,後者是經驗的、現象的。詩中,在河畔、在經驗之河的兩岸、在現象之河的兩岸,都表示著難以跨越的邊界。雖然我們說話,但我們卻永遠無法觸及語言的本質。(就像我們也永遠不知道山是什麼,我們所知道的山也是經驗上的。)
「花朵像柔美的妻子」
作為自然界敞開的景色,他即是一個世界,這個世界裡,它的靜默絕非無聲,僅是在無聲中保持的是聲響的不動,不動的本身也不是真正寧靜,不動彷彿只是寧靜的背面。一朵花朵的綻放與凋謝,都可以是自己的世界裡語言的表達,也象徵了語言的另一特質,作為寂靜之音說話,不說卻說得更多。
省略掉形容詞後,「花朵像妻子」。若說語言就是一種事物,它就像樹木與青草一樣在大地自然的生長。海子透過這個比喻,維護了語言的物性,更將其帶入人的生存面。「柔美的」形容詞,緘默、無聲地說出了語言,表現出語言的敞開性。富有詩意的比喻,將語言的本質表達出來。
「傾聽的耳朵和詩歌
長滿一地
傾聽受難的水」
海子在詩中,運用了兩次傾聽,目的在於強調詩人在面對語言時應保持的狀態,即在順從語言的聽中,跟從被聽來道說。「受難之水」,是對語言的暗喻,意味著道說的語言並非隨時現身,在特定狀態中才能顯現,大地上的心靈並非隨時在道說。
「水落在遠方」
這單獨隔開的詩行,進一步強調聽者通達語言的艱辛。遠方與聽者拉開了距離。為了通達語言,傾聽與領會語言的道說,金松林認為海子奔行在去遠方的途中。這條道路既是通向語言的道路,同時也是人歸屬於存在之真理的道路。海德格說:「語言,它是存在之真理的家。」
在海德格的啟發下,海子擺脫了長期禁錮的流俗語言觀,將語言上升到存在層面,將語言本身與生存連結在一起。金松林又談到,梅洛龐帝從語言哲學的角度,人之所以將語言視為表象工具,是因為沒有注意到語言的雙重性質。語言具有散文性,同時也具有詩意。前者對應的是被言說的語言,這種語言是透明的,它的詞語與詞語之間有著對應關係。後者對應的是能言說的語言,這種語言在傳遞含意的同時,又創造新的含意。於是詩人便是在語言的不透明性中,建構出自己生存的應許之地,使我們能感受到一股生命的真摯流瀉而出。
80年代,中國國內掀起了「存在主義」熱潮。眾西方著名的存在主義大師,如尼采、薩特、海德格等等著作譯介進來。薩特有句名言:「存在先於本質」這就意味著,本質是以存在為前提和基礎的,人是透過行動來實現自己的本質。海子在這一潮流的影響下,逐步建立自己的「本體論生命詩學。」
「生存」是海子整個詩學的主旨。所謂「生存」,它是人的生命展開的狀態。「生存」與「實存」,實存「經驗地」存在於此,而生存卻僅僅作為「自由」而存在。前者在俗世中,是一種當下的生活狀態,而後者則突破日常世界的界限而趨向更高的境界。實存是有限的,生存是無限的。
金松林引用雅斯貝爾斯的話,雅斯貝爾斯認為,「生與死是實存的界限,它扶搖於時間之流的暫時存在,而生存則在跟無限的契接中超越了世俗的時間。」生存作為自由而存在朝向超越,即是「生存最終總是走向超越存在」,對生存而言,「超越存在」是它可以在其中停靠的他者。生存與超越存在的關聯在於,「超越存在」是生存的超越活動,是在世生命的自由展現。
人的本質就在於,他總是懷著無限的溫情默默望著虛靈之際。金松林再提到幻象之於海子。海子的詩學中,「幻象」是比「生存」更高的維度。類似雅斯貝爾斯所說的超越存在。即是追求「此時此刻最為美好的經驗生存」。甚至連超拔於實存之上的生存都是經驗的,唯有幻象才能「提高生存的深度與生存的深刻」,雖然它「並不提高生活中的真實與真理」,但是它以無限逼近那些「偉大而徹底的直觀」。
金松林談到《觀於人道主義的書信》中,海德格將詩、思和語言三者緊密地結合起來:「存在在思想中達乎語言。語言是存在之家。人居住在語言的寓所中。思想者和作詩者乃是這個寓所的看護人。只要這些看護者通過他們的道說把存在之敞開狀態帶向語言並且保持在語言中,則它們的看護就是對存在之敞開狀態的完成。」金認為海子後期的詩作,不再注重意象、象徵等修辭手法的運用,甚至放棄了語言的創化功能,但是他通過對生命的高揚以及對詩的本體的追求,最終還是切入了語言的本質。因此,他們是純粹之詩,是澄明之詩,是關於語言的真詩。
3.海子的詩學觀與詩意的組構方式
實體、元素與主體是海子文論最核心的問題。在海子《尋找對實體的接觸》一書中,他提到對實體的指涉,用來指涉和描述詩歌的動機、詩歌的特質、詩歌是什麼等問題。海子在此書中對於時體有兩個舉例,一個是塞尚的畫,一個是對自己長詩《河流》所做的意象之解讀。
塞尚的畫裡可以看見一種能帶給世界「質量」與「體積」的力量,海子將其稱為「實體」的力量。塞尚的畫中結實突出的幾何結構,厚重沉穩,色彩平鋪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力,都強化了物體的概念,對物體的高度凝視為海子尋找對實體的接觸建立信心。臧棣對海子的判斷從另一方面證明這一點,海子的內心太脆弱,我想它在長詩中過多的借用力的修辭與意象,都和它已意識到並試圖彌補它的脆弱有關。
第二個例證是對於《河流》一詩的自釋。對於「土地」與「河流」,海子毫不掩飾自己對於宏大事物的傾心:我希望能找到對體地與河流—這些巨大物質實體的觸摸方式。」通過以上二例,能夠初步判斷海子的「實體」即是能藉由質量與體積給予人力量的樸素物質,其中,海子特別看重土地與河流這樣體積龐大,且具有源頭意義的實體:
詩應是一種主體與實體間面對面的解體和重新誕生。詩應是實體強烈的呼喚和一種微微顫抖。
實體就是主體,是謂語誕生前的主體狀態,是主體的沉默的核心。
由此海子自己對於主體與實體的解釋之後,可以發現「實體就是主體」的表述顯現出黑格爾的觀念對於海子的影響,將實體帶向哲學的思考維度裡。然而無論是從黑格爾還是亞里斯多德的實體觀出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西方重要的哲學論點,如何給予海子的論述以邏輯的力量,能夠幫助我們理解海子論述的出發點。
◎作者簡介
海子(1964-1989),原名查海生,出生於安徽省安慶市懷甯縣高河鎮查灣村,中國新詩史上最有影響力的詩人之一。
海子在農村長大。1979年15歲時考入北京大學法律系,1982年大學期間開始詩歌創作。1983年自北大畢業後分配至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哲學教研室工作。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關附近臥軌自殺。
海子的作品被收入近20種詩歌選集,主要作品有:長詩《但是水,水》、長詩《土地》、詩劇《太陽》(未完成)、第一合唱劇《彌賽亞》、第二合唱劇殘稿、長詩《大紮撒》(未完成)、話劇《弑》及約200首抒情短詩。曾與西川合印過詩集《麥地之甕》。出版的詩集有《土地》(1990)、《海子、駱一禾作品集》(1991)、《海子的詩》(1995)、《海子詩全編》(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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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 IG@brocccoliiiii
圖片來源: IG@brocccolii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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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cendalirit.blogspot.com/2020/07/blog-post_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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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 #存在主義 #海德格 #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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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失調的日子(下)】
——談三維詩人林亨泰
◎小編黃筱嵐賞析
談到林亨泰,不得不提到他最為人所廣泛討論的組詩〈風景〉,詩中營造的幾何空間,在當時是一個前衛且創新的嘗試。詩人自己曾說:「我們這一代的命運走上跨越了最艱難的兩個時期,……在日本人最黑暗的時候當了日本人,中國人最絕望的時候當了中國人」。這種處在兩種文化、語言夾縫間的無奈雖然深沉,但也讓其創作產生了翻譯錯位的轉化與多元。詩人深受日本昭和時期的現代詩影響,而當時的日本藝文則又深受德國新即物主義所薰陶,我們可以先從德國詩人──歐依根·宮林格(Eugen Gomringer) 於1951年以"德文"(2020/7/10鄒佑昇協助改訂說明如下:〈avenidas〉這首詩是以西班牙語詞彙組成的。詩人有玻利維亞背景,所以有些作品是以西班牙語寫作。又,按照網路上關於這首詩的資訊,詩題較正式的拼寫似乎是全以小寫字母呈現:avenidas)寫下的詩作〈avenidas〉看出,當時的德國新新即物主義是如何影響日本詩壇,以及五十年代的台灣詩人表現。
avenidas ◎#Eugen Gomringer
avenidas
avenidas y flores
flores
flores y mujeres
avenidas
avenidas y mujeres
avenidas y flores y mujeres y
un admirador
林蔭道 ◎#Eugen Gomringer
林蔭道
林蔭道與鮮花
鮮花
鮮花與女人
林蔭道
林蔭道與女人
林蔭道與鮮花與女人與
一位愛慕的男人
宮林格是「具體詩(Konkrete Poesie)運動」的重要貢獻者。具體詩在台灣又名「圖像詩」,其詩所創造的單純韻律、視覺上的秩序以及結構上的透明,為現代詩帶來一場革命,在傳引進台灣後,不少詩人們也曾以圖像詩的形式進行創作。從〈Avenidas〉原詩的結構來看,原文排列如波浪湧動,長短有致的詩句如潮汐漲退,波浪下則蘊含各不同母題的排列組合,透過語詞的重複巧妙排列,營造出如浪湧般逐漸增強的音律感。整首詩除了詞句的迴環複沓,更利用的文字裡象徵的符號,進行一種邏輯式的推進。這樣的詩體結構與韻律,不但啟發了日本詩人北園克衛,也啟發了詩人林亨泰。
白 ◎#北園克衛
の中の白
の中の黒
の中の黒
の中の黄
の中の黄
の中の白
の中の白
於1930年代末至昭和早期開始寫詩的北園克衛,正逢全世界藝術家百家爭鳴的時期。他運用自身對設計的專長與獨到眼光,將過去以純文字創作的詩,透過意象的堆疊、排列,而達到以視覺為主的效果。詩人從一開始便試圖將詩歌視覺化,而他於1957年發佈的〈単調な空間〉這首組詩,可說是將視覺化詩歌的概念,昇華成一個最終的形式。這首詩的巧妙之處在於不僅以閱讀為基礎,而且以文字為單位進行觀察。其刻意營造的結構使の的圓圈、中字視覺上的方正形態、與色彩上黑白黃彼此相間。當這三者在讀者的意識與詩相交會時,觸發出屬於感官意識的純粹自由,使得作品不再只有單一所指,而是一種更具主觀性,嘗試脫離創作者主體,讓讀者藉自身體驗所詮釋的共同創造作品。
若說,宮林格的〈avenidas〉是海潮般湧動的符號邏輯推演、北園克衛的〈単調な空間〉是視覺化詩歌的最終形式。那詩人林亨泰的〈風景〉組詩,則是企圖透過文字將詩從平面的二維,推進至一個更立體的三維空間上。
初看本詩,會詫異雖文字並不艱澀,但卻難以捉摸詩人所要傳達的意涵。不禁讓人猜想,詩人究竟想藉此詩傳達什麼內容?又為何以此形式書寫?從全詩的表現手法上來看,我們清楚地看到詩歌的隱喻並不是從意象,而從詩句中所營造的空間結構而來。兩首詩結構一致、形式相同,這樣的排比或許正暗示著彼此在時間、空間上有著連續的貫通性。雖然作者更刻意抽掉了形容詞,降低修飾將語言還原至最素樸的狀態,以營造出一種冰冷單調的聲腔,企圖透過這樣如機械般冷硬的結構、與單音重複的節奏,醞釀出那種不斷受到壓抑禁錮後,正要爆發的深厚綿長情緒。
風景No.1 ◎#林亨泰
農作物 的
旁邊 還有
農作物 的
旁邊 還有
農作物 的
旁邊 還有
陽光陽光晒長了耳朵
陽光陽光晒長了脖子
第一首詩的前六句,是以一種橫向延伸的視角,書寫出廣袤田野裡的湧動不息、綿延不盡的生命力。後兩句則改變空間方向,以由上至下的縱向視角,寫出陽光普照、萬物同一的生命價值。閉上眼,想像將自身置放進詩作的風景中,我們便能見到身旁的農作物,是如何地沿地平線的盡頭,作圓周式的橫向開展。直至陽光灑下,使得整個空間發生了九十度的向上轉折,在我們感受到光的溫暖與熱度同時,同時打開了從天上到地下,一個縱向直立的深度空間。在這樣的空間裡,我們抬頭,看見陽光是如何以太陽為中心,向大地作圓周式的輻射。而當我們低頭俯視,落下的視線正好對接上耕植於廣袤大地的農作物。從身旁擴散綿延的田園,與頭上輻射擴散的耀眼陽光,在詩地的空間裡形成了一種對映和諧、欣欣向榮的景象。
風景 No.2 ◎#林亨泰
防風林 的
外邊 還有
防風林 的
外邊 還有
防風林 的
外邊 還有
然而海 以及波的羅列
然而海 以及波的羅列
第二首詩的前六句依舊採一種迴環複沓、交錯黏連的結構,前後一樣產生了空間的轉換。前六句層層疊疊的防風林,既是海岸邊防風林的擬狀,更是對經年不斷地海風與浪潮層層的沉默抵抗。我們可以於這六句中,感受到眼前所見的一道道防風林,如何沿海岸垂直的方向往外拓展。卻在後兩句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轉,讓我們從近海的防風林遠方,拉回至那片海浪如波羅列的海。在林與海彼此的對立方向上,形成出一種空間與意象上的張力。
而整首詩的詩意,便存在於這樣的空間對峙與守望中。防風林的屹立與海潮淘捲,不正剛好隱喻了人生中的各種慾望,與價值觀的二元對立衝突。然而,在那樣的對峙張力下,卻又存有著一種林與海的共融和諧姿態,如同世間裡的萬事萬物,總是交融互涉又相剋相生,彼此凝視卻又默默守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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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林亨泰,筆名亨人、桓太,彰化北斗人,台灣師範學校教育系畢業,曾於彰化北斗中學、彰化高工、建國工專、台中商專等任教。
1947年加入銀鈴會,由於銀鈴會於1948年聘請楊逵為顧問,加上四六事件及隨即的戒嚴,楊被補,銀鈴會停止活動,林也受到牽連,停止寫作一段時間,直到1953年開始與紀弦接觸,後加入現代派。1964年參與笠詩社,成為首任主編。2004年獲第八屆國家文藝獎。
著有詩集《靈魂的啼聲(日文)》、《長的咽喉》、《林亨泰詩集》、《爪痕集》、《跨不過的歷史》等,及詩論集《現代詩的基本精神》、《見者之言》等,1998年出版《林亨泰全集》共十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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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CCY
圖片來源:IG@ihsiang9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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