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聖嚴法師一生求法與弘法的電影──本來面目,感動了許多人,不管有沒有信教,或是信什麼宗教。
想起十多年前曾經有二次在電視節目中跟法師對談,一次談生態環保,一次談兒童教育。之後法鼓山從許多集節目中,挑選了幾個訪談,整理出文字稿出版專書,書裡還附上對談的影片光碟。
後面就附上與聖嚴法師有關自然生態的對談紀錄,製作單位把這集節目取名為「大自然的溫柔革命」。
2007年收錄在『不一的環保實踐』
聖嚴法師v.s.李偉文
主持人(以下稱『主』):荒野保護協會理事長李偉文,除了長期推動自然保護之外,也是一位牙醫師及作家。他的《你每天都在改變世界》這本書不但很暢銷,還改變了許多人的觀念;另外,《我的野人朋友──十六個守護自然的遊俠故事》及《與荒野同行──一個牙醫師的荒野大夢》也都是影響社會的好書。李理事長,『荒』這個字給人的感覺是荒廢、荒涼,為什麼會用『荒野』做為協會的名稱?
李偉文(荒野保護協會理事長,以下稱『李』):『荒野』也有充滿生命力的意涵,它比『大自然』及『原野』兩個名詞還要具有生命力。我們覺得荒野是人類最古老的鄉愁、是生命的源頭;加上協會成立的宗旨是強調棲息地的整體保護,使棲息地內所有生物能生存,而不是只保護某些特定物種而已,因此『荒野』這個名字比較恰當,也涵蓋整體。
主:國內的環保團體這麼多,『荒野』和其他環保團體最大的不同在哪裡?
李:『荒野』是唯一標舉直接介入棲息地管理與保護工作的環保單位,強調以溫和的方式來推動環保工作,從教育著手,而不採用抗爭或激烈的對抗手段。
主:聖嚴法師推動的『四環』與『荒野』強調的『人間保育』,有許多相呼應之處,都是希望透過改變人心來改變人對自然的態度。請問法師,您提倡『心靈環保』最初的用意是什麼?荒野保護協會所推動的環保工作,和您推廣『心靈環保』的目的與宗旨是否有相呼應的地方?
以教育方式推動環保
聖嚴法師(以下稱『師』):剛才李先生說荒野保護協會是以教育的方式來推動環保,這種做法非常正確。以教育的方式,雖然速度會比較慢,但是可以從根本的觀念來調整,讓一般大眾瞭解為何要保護自然及公共環境。
中國人有一句非常自私的話,就是『各人自掃門前雪』,還有一句『推死人過界』,後面一句的意思是不要在我個人的界線裡有個死人,如果有人死在自家門口,就把他推到其他人的範圍裡,與自己無關,這非常自私。
所以,『心靈環保』就是要袪除這種私心、私念與私欲。其實目前很多的環境問題,例如每逢颱風或豪雨,台灣就有土石流與淹水的問題,這都是過度開發及濫墾濫伐所造成的,而這些行為就是因為人們只為了一己的私利及貪心而產生的。
主:李理事長,荒野保護協會既然強調教育,教育的方式是什麼?
李:有好幾種,但是我先說明觀念的部分。其實,環保目前已是一種普世價值,幾乎所有人都認同環境該受到保護,但是為何大自然還是一直被破壞呢?這就是認知與實際行動之間的落差,所以我們不再強調認知,而希望藉由每個人自身的實際行動來改變自我。所謂的改變世界,不是改變別人,而是改變自己。
這十年來,『荒野』一直在推動『溫柔革命』。所謂的『革命』,通常是指外在環境不好,而來革別人的命;但是『溫柔革命』指的是革自己的命,因為我們認為只要自己改變,世界就會跟著改變。因此『荒野』的教育方式是提供機會讓許多人來當義工,從他們自己周邊的環境開始觀察、保護起,這樣才能使人們願意為環保而付出。
雖然大家都知道要做環保,但是如果為了環保而要犠牲個人利益時,大部分的人會選擇維護自身利益而放棄環保,一旦能親身實際行動,個人會慢慢願意犠牲生活上的小小利益而為環保付出。因此我們雖然也製作宣導教材,但最重視的還是義工的訓練工作。
主:所以,義工們身要以身作則嗎?
李:我們從來不規範會員們不能做什麼,而是秉持開放的態度,只要會員覺得有意義的事都可以容納到協會的事務裡。我們強調,在這個團體是快快樂樂的,這裡沒有人會用指責的態度來對待其他人。所以一個新人進入後,透過團體文化的薰陶,久而久之也會跟著改變。
我們唯一希望會員不要做的一件事,是不要用負面的態度來說話或要求別人,除此之外,協會裡沒有任何限制。新的義工大約只要經過兩、三年,就會慢慢受到團體力量的影響而改變,我看到非常多這樣的實例。
主:你剛才提到:「荒野保護協會雖然不是一個宗教團體,但是『荒野人』擁有非常濃厚的宗教情懷,因為他們用樂於付出與分享的心來親近群眾,這和許多宗教團體的義工們的特質很類似。」你是如何讓數千位義工以這種特質再去影響身邊的親友,而讓環保真正落實於生活中呢?
李:十多年前成立荒野保護協會之前,我許下一個小小心願,就是既然要成立新團體,希望將來只要任何人有心為環境付出,不管他年紀多大,有沒有錢、與趣或人力,只要他有心,我都能提供機會讓他實踐。依著這個心願,荒野保護協會發展出許多不同的義工屬性,讓每個人都能實踐自己的理想並發揮所長。
有些人喜歡做親子活動、有些人喜歡做自然調查、也有些人喜歡做社區推廣……,每個人的興趣與資源都不盡相同,協會就提供很多機會讓他們各自做不同的事,串連起他們各自做的事,其實都是對整體環境有幫助的。
所以,荒野保護協會底下有幾十個義工次團體,在不同領域中為環保工作付出,而且又可再細分成約數百多個義工小團隊,分別在各地努力,只透過e-mail或網路群組等現代科技,加上定期開會與訓練,讓各個不同的團隊保持密切聯繫。有時在某些特殊議題上需要全部團隊共同協力時,大家再統合起來,而平常則各做各自擅長的事。有人將重心放在社區經營、有人做體制內、有人做體制外,有人則在山地部落努力等等。
主:請問法師,像荒野保護協會這樣,知道環保的理念大家都已認同,但重要的是要將認知落實於實際行動中。其實您所推廣的『心靈環保』也是如此,這個觀念大家也都認同,但還是要透過每個人自身的改變而慢慢匯集成一股力量。以法鼓山而言,『心靈環保』從過去推廣到現在,您看到什麼樣的力量不斷在變化與聚集嗎?
以『柔性革命』推動環保觀念
師:參與法鼓山的人有將近一百萬人,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改變,有時只是一句話或一個觀念,對某人很受用,他就會將這個觀念再傳播出去。例如有一位美國醫師聽到『面對它、接受它、處理它、放下它』的觀念後,就用這句話勸慰他的病患,或逢人就和對方分享。他覺得這句話很受用,知道許多煩惱都是自尋煩惱,因為能解決的問題,就想辦法去處理;如果真的無法解決,煩惱也沒用,所以放下它,煩惱也就沒有了。他雖然在形式上沒有正式成為志工,但是他主動推廣好的觀念給許多人,實際上和志工所做的事沒有兩樣,這類的人很多,難以計算。
其實人只要在一念之間改變自我,世界就會跟著改變,外在世界或許還是那樣,但是自己看世界的眼光不同了。有許多人就自制力不夠,例如在觀念上明明知道要做環保,但誘惑出現時,還是會破壞環境或浪費資源,所以『心靈環保』強調的是保護自己的心不受環境污染或困擾,這樣就很少有機會去破壞環境了,這也是我們一直在努力的方向。否則,我們也沒有公權力來制止那些濫砍伐森林或破壞山坡地的人;如果我去制止他們,可能不是被趕走,就是被毒打一頓吧!既然如此,我可以從觀念上來努力宣導,假如有人認同,我他們也會再向其他人宣傳,進而慢慢影響更多的人。
主:所以『心靈環保』是保護自己的心,不受外界干擾、刺激或誘惑,這很重要。因為人們找不到生命意義或感到痛苦時,環境就會跟著受苦,自然環境大部分都是被人類破壞的,因此保護自然,應該從改變人心做起。
李:這是荒野保護協會一直在努力的目標,我們認為拯救荒野,要從拯救荒涼的心開始,所以十年來我們一直從教育著手。目前整個世界潮流都認為,保護地球環境最重要的是解決人的問題,例如貧窮,因為人們在貧窮的時候,往往自顧不暇,不可能再去保護自然,這也是為什麼世界各國在開相關的環保會議時,都首先著重在解決貧窮及人的問題。
舉例來說,八、九年前,東部要開發一條公路,我們提出反對,認為開闢這條路不僅沒有意義,還會破壞大自然。當時有幾個熟絡的當地朋友卻贊成,我們沒有指責他們,只是持續和他們保持聯繫,並繼續提供他們許多環保資料。後來那附近要蓋火力發電廠,他們反而站出來反對;還有最近颱風過後,當地被破壞得很嚴重,政府預計要蓋堤防,他們也站出來說不要。這就是我們兩、三年來持續提供他們很多環保資訊,使他們的觀念也慢慢改變了,這種例子很多。
因此我們寧願用溫和漸進的方式,也不願採取對抗的手段來要求任何人。因為對抗的手段或許能立即見效,但他們的內心並沒有真正接受,觀念也沒有改變,所以應該從根本著手,這或許無法立即見到效果,但能使環保觀念深植於人心。所以從這個角度而言,『荒野』所追求的和宗教團體很類似,都是比較重視人心,而非外在的口號。
主:相較於其他環保團體,荒野保護協會的成員人數眾多,風格卻比較低調,一直以來總是默默耕耘,有些人可能會覺得這樣有些消極,面對這樣的質疑,你們如何回應?
李:其實其他環保團體所做的努力我們很佩服,也很願意支持,但是『荒野』有我們自己想做的事情與方法,而且一直以來也很用心,所以應該尊重彼此不同的差異,畢竟都是在為環保而努力。
主:如果用一句話或一件事,來說明『荒野』十年來的默默耕耘如何改變台灣,你會怎麼說?
李:我一直認為我們居住的環境是所有居民的『共業』所造就的,所以要解決環保問題,就要從大家共同發願開始,每個人發願從不同角度來為環境保護付出心力。
主:這一點和法師希望『心靈環保』能集合眾人的願力與力量相契合,所以請法師針對這一點做個小結。
師:世界上有許多大事業的成功,有些是採取激進的手段,有些則是如李先生所言,以『柔性革命』的方式,像釋迦牟尼佛及耶穌就是後者,衪們不使用武力手段也一樣能成功。所以,我個人也是追隨著『柔性革命』的路線,這樣的改革速度雖然慢一些,但過程會比較平順,不會暴起暴落。因此『柔性革命』是最深入人心的一種方式,而且會產生一股巨大的聚集力量。
讓孩子擁有綠色童年
主:在都市裡長大的孩子,可能很少有機會親近大自然,多半時間都在家上網、打電腦、看電視或看電影等,因此荒野保護協會最近推出『綠色童年培植計畫』活動,希望增加兒童和大自然互動的機會。
法師,能否分享您的童年生活呢?您小時候住在江蘇,後來出家,應該有很多機會接近大自然與山林,經過大自然的洗禮後,您覺得對您未來的生命旅程造成了哪些影響?
師:記憶中,我的童年是沒有大人管的,因為父母都忙著種田,常將我放在田埂上,我就自己和青蛙及蚱蜢玩;如果在家裡,就和雞鴨或貓狗玩。當時我最好的玩具是用蘆葦葉子編成的小船,我喜歡把它放在水裡漂呀漂呀的,而且很喜歡吃生長在河邊的蘆葦的根,這比甘蔗甜;還有茅草心,也就是茅草的嫩花,非常好吃。所以雖然住在鄉下,民生物資很缺乏,卻過得很快樂,幾乎吃的、玩的都是取材於大自然,換句話說,大自然於我不僅是一個大教室,也是提供我各種生活資源的來源。
主:童年對每個人日後的影響很大,特別是從小有機會接觸大自然的人,對自然的感情會不一樣,李理事長是在哪裡長大的呢?
李:在萬華大理街,這地方現在很都市化了,但是幾十年前還很空曠,有小溪和許多廢棄空地,我是在這樣的環境長大的。
主:這段童年經驗,對你現在所推動的『綠色童年』計畫,有什麼影響嗎?
李:據一九七三年諾貝爾獎得主、奧地利動物心理學家勞倫實驗發現,有一種加拿大的野雁,牠會認定出生剎那所見到的第一個生物是媽媽,無論這生物是貓狗或人類,這種現象叫做『銘印現象』,他因為這項研究而得到諾貝爾獎。
後來我們發現許多生物或多或少都有類似的『銘印現象』,尤其最近十年的腦神經科學研究發現,兒童情緒發展最重要的養成時期是在小學三至五年級左右,包含他如何與人、大自然或其他生命應對。這種對生命的感受力都將在這個時期內完成,所以如果小時候和自然有互動,也會『銘印』下來,成為一輩子的記憶。
主:我們這一代小時候大都在野地裡玩,比較有機會接近大自然,但是現代小孩子大多生活在水泥叢林裡,每天接觸的是電腦或電動玩具,和大自然接觸的機會不多,而且水泥建築物會隨時間而更替。所以,現代小孩彷彿是沒有根的浮萍,心裡沒有安定感,找不到生命的意義,對人世間產生疏離感。問題是,都市孩子不得不生活在水泥叢林裡,要如何為他們開闢出綠色的境界呢?
李:這可以從兩方面來談,我們一方面希望每位小朋友一生中至少有一次機會,體驗在大自然裡度過兩、三天的經驗,這是我個人的理想,希望脦在未來的五至十年內實現。另一方面,我們希望在都市裡創造出自然野地,讓大自然與日常生活結合,使居民在住家附近就可以欣賞到樹木、花草或周遭環境一年四季的變化,體會與大自然互動的奧妙,這是我們同時在推動的兩個面向。
主:所以,或許在住家附近就可以種點蘆葦或茅草,和法師小時候一樣,體驗吃茅草心及蘆葦根的滋味。
李:其實,台灣教育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喜歡將許多事物當成課題在研究,例如小朋友的自然課,要他們觀察蕨類或蚱蜢等動植物,以一種知識性的方式在教導小朋友。但是我們希望讓小朋友有機會和大自然做朋友,能欣賞自然界的動植物,然後進一步融入大自然,而不是以人類高高在上的態度來研究、觀察及記錄大自然,或熟背這些知識好通過考試。
這三、四年來我們花很多心力在推廣,也希望宗教團體或其他社會單位共同來協助。我們發現,部分弱勢族群,例如家庭暴力、單親家庭中的小孩,與環境的互動機會更少,我們希望能協助他們體驗大自然。這幾年有許多企業贊助『荒野』,讓我們訓練出幾百位義工來帶領小朋友去體驗大自然,讓他們至少有一次與大自然的深刻體驗之旅。
這不僅能讓他們對自然界的生命力產生感動,也能讓他們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善意。尤其是由義工人員來帶領他們,他更會感受到社會的善意,因為如果由學校教師來帶領,他們會認為那只是工作所需,並不是善意或愛心的表現。我想單單是善意的感覺,就能讓他們在成長過程中,在遭遇到不公平對待時,還願意相信社會有好人存在,覺得未來還是有希望而支撐他們度過難關。
主:法師,你在國內、外帶領禪修時,與大自然也有很多互動,您除了讓學員在禪堂裡打坐以外,也帶著他們去爬山、接觸樹木花草、呼吸森林中的新鮮空氣等,為什麼學習禪修也要和大自然有這麼多接觸呢?
境教勝於言教、身教
師:從佛教的立場來看,森林或大自然是眾生的家,人類看到的是森林,但是從佛的眼光來看,是看到了一座有許多眾生居住的大城市,因此佛喜歡在山林裡修行。
記得我在美國認識一個家庭,父母親都學佛,生了兩個女兒,在她們還很小時,父母為了培養她們的愛心,就在家裡養兔子或貓咪等,結果這兩個小女孩會打小動物,甚至用腳踩動物的尾巴或拉牠們的耳朵,所以小動物養了不久就死掉了。這對父母對我說:「這兩個小孩子是小魔鬼,一點也不愛護動物。」
我回答:「阿彌陀佛!她們生長在都市裡,從小玩的都是機器玩具,玩具可以拆解或打來丟去的,小孩子將動物當成是玩具,才會這樣對待小動物。」他們又說:「這兩個小孩長大後一會做壤事。」我說:「不一定,因為她們從小住在都市,沒有機會多接觸大自然,你們以後要多帶她們到鄉下和大自然接觸,當她們慢慢瞭解到動物和機器玩具不同後,行為自然會改變。」
結果現在這兩位小女孩長大了,也沒有再出現欺負小動物的行為。這就是如李先生所說的『銘印現象』,小孩子在虐待動物時是因為不懂,不要認定他是個性殘暴,或許是他從小看的卡通、電視或電影內容都有這類情節,才會產生模仿行為。
此外,法鼓山一直很重視保護原生樹木及植物,如果有需要動工建造房子,就會將這些植物暫時移植到別處,等到房子建造完成時再移植回來。所以,法鼓山上的樹木花草都花了很多成本,如果直接再買新的植物。因此現在在法鼓山上,晚上還可以看得到螢火蟲,聽得到青蛙的叫聲,可以說是維護了自然環境。
其實荒野保護協會的『綠色童年營隊』,也可以移師到法鼓山上舉辦啊!山上有野兔及蛇等,而且最特別的是,我們山上的蛇不會咬人,會跟著聽聞佛法,這是因為人類沒有傷害牠們,牠們也不會主動攻擊人類。這類子還有很多,像蝴蝶,如果你沒有起傷害牠的心,牠會在你身旁飛來飛去;但是當你動了想抓牠的念頭時,牠像能洞悉你的心思似地,馬上飛走,真的很神奇。
主:李理事長,怎麼讓孩子有個綠色的童年?你自己有兩個十歲大的雙胞胎女兒,她們的童年是綠色的嗎?
李:我和太太因為對自然教育有概念與決心,所以為了小孩的成長,我們願意搬到山上住,讓孩子們從小可以多接觸大自然。但是大部分的家庭不見得有這種決心及條件,我希望父母們除了要常帶孩子到自然野地或公園走走外,還要用『引導』的方式來帶領孩子與大自然接觸,而不要用『教導』的方式。
小孩子一定有好奇心,他如果接觸到什麼動植物時,大人只要順勢引導及鼓舞他,讓他保持好奇心與求知卻即可,不要馬上塞給他一堆知識或否定他。有許多家長因為太心急,不斷要孩子做認知,這樣反而不好,其實可以放手讓孩子自己去慢慢體驗大自然,就像法師一樣,從小自然和大自然接觸,並不是當成一種知識在學習。
主:大自然與鄉野就是一個大教室,我們常說『境教』勝於『言教』及『身教』,因為環境有一種自然的薰陶力量,能潛移默化改變我們。法師,您期許自然環境的『境教』將來能帶給下一代什麼樣好的影響嗎?
師:問題的根本還是要看一般大眾有沒有這種觀念,如果有這種觀念,雖然人口數及建築物愈來愈多,自然環境漸漸減少,還是有很多機會能讓孩子接觸到自然。舉例來說,中東國家有許多地方常是一整片土地都是荒漠,幾乎寸草不生,但是當地居民還是會想辦法在房子周邊種植一些比較耐旱的綠色植物。雖然很缺水,還是願意犠牲部分水資源來灌溉這些植物,而且幾乎家家戶戶都這樣,很令人佩服。所以,再困難的環境,還是有辦法與大自然接觸。
台灣人現在也開始會在自家門口或陽台種一些盆景或綠色植物了,其實只要有植物,小動物們就會聚集而來,那些蜜蜂或蝴蝶就會出現,如此一來,也一樣能接觸到自然環境了。所以不要抱怨生活在水泥叢林裡,其實只要有心,並願意花心思,一樣能在都市中創造出一片自然天地。
追隨潮流例子 在 偽學術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 認真想 ] #誰規定粉紅色等於女生?#憲法還是地球聯邦法? | 鄭雋立 👫
.
新冠肺炎蔓延之際,媒體藉機以性別刻板印象炒作口罩顏色的男女之辯,在各方致力推動性別平等教育的當今,我們不禁再問一次:#色彩本身真的有紅藍調的性別取向嗎?我將援引相關研究淺談西洋美術史與大眾文化的數個實例。
.
■ #宗教藝術中的粉紅色
.
回顧長達數世紀的文藝復興,宗教藝術中有不少基督服裝為紅色或接近粉紅的例子,文史作家粟月靜於博物學著作《#趣味生活小史》指出義大利巨匠喬托的祭壇畫《#寶座上的聖母》(Maestà di Ognissanti,約1310年完成)[ #圖1]、西班牙名家穆里羅《#三位一體》(Heavenly Trinity,1677年)[ #圖2 ]等作品為例,幼年基督的袍子與現代服飾文化共識為「女用色」的粉紅調性相符。
.
聖母在繪畫中的形象則經常性地披著藍色頭紗或斗篷,安吉利柯《#聖告圖》(或譯「#受胎告知」[ #圖3 ],The Annunciation,1438)可說是相當知名的例子。而成年基督與男性聖徒穿著紅色調或紅藍混搭也相當常見,色調偏粉的情形更比比皆是,可知早期西方社會對用色與性別對應並無明確規範。
.
比起性別對應的說詞,更值得關注的現象恐怕是顏料的生產條件與宗教圖像學傳統。無論哪個時代,聖母斗篷的藍色顏料,都是使用昂貴的 #ultramarine──#群青藍(YUME PROJECT,多人合著,2006 )。
.
粟月靜也同時指出:#幼年基督形象極可能影響了貴族孩童的服飾。洛可可時代法國貴族普遍將粉紅色布料運用在男童服飾上,由於成長後穿不下並大量捐獻給教會的案例遽增,促成了1729年天主教將其定為禮拜儀式用色,神職人員在基督降臨節期間的第三個星期日與齋期第三星期日可穿粉紅色(粟月靜,2014)。
.
■ #現代大眾文化中的色彩
.
現今大眾服飾為首的藍/紅色調的性別對應,極有可能是相當晚近才擴展為文化共識的現象,美國學者Jo B. #Paoletti 在著作《Pink and Blue: Telling the Boys from the Girls in America》中指出,1900年以前的初生兒服飾多為白色,旨在表示年齡;幼兒與學齡前兒童服飾色彩豐富,但配色決策是因應膚色、季節或時尚潮流,並非因性別決定配色。
.
■ #粉紅優雅女性的形象開始
.
根據國內研究者張婷婷在其研究中也贊同Paoletti的觀點,並針對後來1927年代的嬰兒服飾設計進行採證,調查結果發現主流品牌藍/紅色調對應性別的狀況也並無明顯分野。直到二戰後,艾森豪總統夫人瑪米·艾森豪(Mamie Eisenhower)喜好粉紅色的穿搭方式蔚為風潮時,才在主流西方社會產生了 「#粉紅色=#優雅女性」的普遍認知。
.
在商業操作的推波助瀾下,1955年粉紅與白色相間的道奇汽車因此誕生、奧黛麗赫本主演電影《#甜姐兒》(Funny Face,1957)也出現了名為〈Think Pink〉的配樂強化了女性與粉紅色的連結(張婷婷,2018),這些色彩形象是被商業消費的意識形態設計出來的,它們是一種符號,在商業蓬勃發展的年代明示或暗示著女性的身分政治並刺激購買慾,同時也是西方中心的史觀。
.
■ #刻板印象的形成
.
可想而知,這種現象在性解放思潮中曾一度引起女性主義者不滿並嚴正抗議,但刻板印象已然成形,後來的乳癌防治宣導也都採用粉紅色提供安撫作用。Paoletti在書中也批判了這種在商業活動中產製出的性別刻板印象,包含對應粉紅色而泛用於男性的粉藍色。色彩與性別的對應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理所當然的論述基礎,自然也沒有哪個性別必然要用哪個顏色的規範。
.
■ #色彩的性別政治
.
在性別平等教育納入中小學教育的現在,吾人有幸看到許多熱心的教師、學者持續在各種平台撰稿探討這種迷思,也見證到時裝界屢屢出現相當好看而且不失男性氣概的粉紅男裝,然無奈深植人心的色彩偏見仍瀰漫在廁所標誌、兒童服飾與玩具中,不時被好事的宗教團體奉為道德圭臬,藏身在教育的口號背後進行政治操弄。
.
現代藝術史家普雷奇奧西(Donald Preziosi)認為藝術史普遍存有歐洲/西方中心史觀的性別意識,這源自各類藝術文本均有可能因為作者、觀眾本身的性別而產生各種解讀上的歧異,他指出「#在歐洲白人異性戀男性及其同盟和追隨者外,#仍可能有許多其他性別或是其他性取向的藝術史」(Preziosi,2016),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可能性,不用浪費力氣大驚小怪。
.
■ #什麼顏色都可以
.
那些懷有性別偏見的人,恐怕也無法想像近代歐陸信奉基督宗教的中產階級竟會因為重男輕女、憂心孩童夭折而讓男童穿上女裝(例如新藝術名家,慕夏曾繪製長子著女裝的肖像)。當今的我們理當體認:#病毒不會挑性別殺人,#口罩也不會依性別改變防護功能,破除性別刻板印象的道路阻且長,讓我們跟著尤里西斯一起走下去。
|
📚 #參考文獻:
.
1. Donald Preziosi等多人著《藝術史的藝術:批評讀本》,易英、王春辰、彭筠 等譯,上海人民出版社,上海,2016 。
2. Jo B. Paoletti. Pink and Blue: Telling the Boys from the Girls in America.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2012.
3. YUME PROJECT(多人合著)《66個藏在名畫裡的秘密》胡淑惠、陳佳敏譯,智富出版,台北,2006。
4. 粟月靜,《趣味生活小史》,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廣西,2014。
5. 張婷婷,《粉紅色於文化中的社會意義與色彩特質研究》,2018。
|
#今天就一直粉紅色吧
#pinkday
追隨潮流例子 在 BennyLeung.com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日本懷舊熱情衍生的獨特經濟現象 - 小村裕子
東京日暮里以其「老城」的氛圍而聞名,批發區和商業街購物的人潮熙熙攘攘。就在這個充滿舊日情調的諸多舊貨古董商店之間,一家相機店於2016年開業。在商店佔了整面牆的的玻璃櫥窗裏,琳琅滿目的相機散發著懷舊的氣息。
一名顧客走進這家商店,要求購買新電池。他從包裏拿出一架大約40年前製造的瑞典膠片相機。這名男子使用數碼相機已大約15年,但仍記得童年時的家中還有部舊相機,遂決定拿出來使用。
這位顧客來對了地方,三葉堂寫真機店專營維修和轉賣這類古董相機。這裏沒有最新的數碼相機,只出售老式膠片照相機。今年31歲的稻田信一郎是這家店的年輕老闆。他熟練地更換了電池,並在相機裏插入了新的膠捲。稻田對顧客說,「現在你可以重新使用這部相機了」,然後把相機交還給主人。顧客很滿意,因為下周末他將攜帶這部舊式相機參加一個攝影研討會。
稻田說,「我們的客戶中有使用了50年膠片相機的攝影師,以及從未接觸過膠片相機的新手。 大多數顧客戶是10到20歲的年輕人。他們似乎很欣賞Instagram等社交網站上發佈的膠片相機照片的獨特視像。」
高科技或低保真?
日本通常被認為是高科技國家。索尼隨身聽、任天堂遊戲機、手機和二維碼都是日本技術風靡全球的例子。
根據日本經濟產業省(METI)的數據,日本在工業技術研發方面的預算排名第三,僅次於美國和中國。日本在家用電器、機器人、汽車和太空開發等領域處於全球領先地位。
與此同時,日本也保持著過時的模擬信息技術文化。所謂模擬信息技術是指用物理信息,如聲、光、電、溫度和重力等來傳遞信號的技術,其對應是當今正如日中天的數碼信息技術。似乎是要逆尖端技術潮流而行,在日本,模擬信息技術,如膠片相機,又東山再起。
模擬信息技術發燒友的樂園
貝拉米•亨特(Bellamy Hunt)說,「對於任何熱愛模擬信息技術的人來說,日本就像天堂。」
在周遊世界之後,亨特在2004年選擇了日本作為他的基地,7年後他創辦了自己的在線膠片相機商店「日本相機獵人」。
在此之前,亨特在日本一家備受專業攝影師信任的老牌相機店工作了兩年。他的經驗告訴他,在日本,任何錯誤都是不能容忍的,每件事都必須是100%完美。除了銷售和維修照相機外,亨特還學會了用正確的方法沖洗膠捲和處理產品,為客戶提供最好的服務。反過來,他也意識到,他的顧客很愛護他們的相機,他們細心保養其專業手藝的工具是一種表達形式,他們對自己的工作引以為傲。
亨特認為,正是這種認真保養的態度使日本的膠片相機質量與其他地區懸殊很大。今天大多數膠片相機發燒友想買一部膠片相機,只能問津二手市場。與國外的二手貨相比,在日本銷售的二手相機很少灰塵,也很少缺失部件,而且大多是全新的。
亨特說,「隨手可得」是日本膠片相機文化的另一個特點。在過去的幾十年裏,膠片相機不僅吸引了一群狂熱的粉絲,而且在更大範圍內也很受歡迎。cheki(富士膠片的一款拍立得相機的暱稱)和utsurundesu(同樣來自富士膠片的另一款一次性單用途相機)都很便宜,自從20多年前上市以來,一直暢銷不衰。日本各大城市都有電子產品大賣場,也有賣膠片相機的二手商店,因此來自全世界各地形形色色的相機,你都可以買到。
亨特給出了貼心的建議,在日本買相機,要有禮貌。禮貌對日本人來說是一條重要的規則。你走進商店時,要對售貨員面帶笑容。遞到你手中的商品,你要小心翼翼。如此,售貨員將非常樂意向你展示他們最好的庫存。
視覺藝術
在東京中目黑區的街上,有一家店名叫華爾茲,這是當今世界少有的一家專門出售盒式音樂磁帶的商店。該店於2015年開業,擁有6000多名顧客。在獨特的木製內飾的襯托下,卡帶上明亮的外盒看起來一點也不古舊和老土。
華爾茲的老闆角田太郎(Taro Tsunoda)解釋說:「盒式磁帶並不是過時的舊物,而是一種新的、不斷發展的音樂文化的一部分。」雖然這家商店也出售二手舊磁帶,但他們的主要業務實際上是賣新上市的磁帶。
據角田稱,自2010年以來,以磁帶形式重新發行歌曲的藝術家數量激增,這些藝術家主要來自美國西海岸。因此,盒式音樂磁帶已在全球範圍內東山再起。音樂分析公司BuzzAngle Music報告稱,2018年盒式磁帶銷量大幅增長,比去年增長18.9%。
角田說,「盒式磁帶的長方形包裝就像音樂家創作的藝術書籍。因此,我的店是在展示他們創作的視覺藝術作品。」
他把商店的內部設計成如同現代藝術館。新發行的磁帶,角田太郎用卡片手寫推薦,說明為何及如何欣賞此盒磁帶音樂專輯。甚至二手的盒式磁帶也包裝完美,如同新貨。而且沒有一盒磁帶放錯地方。角田笑著說,「注意細節,或許這就是我的日本風格。」
光顧華爾茲的顧客中有一半以上是外國人。雖然許多人是音樂工作者,但也有時裝和設計方面的專業人士光顧。2017年,世界著名品牌古馳將華爾茲列入「古馳靈感之地」名單,強調這家盒式音樂磁帶店是激發奢侈品牌靈感的地方。
角田太郎說,「作為一種物品,盒式磁帶有無可置疑的吸引力。隨著數字化和流媒體的出現,音樂已經演變成了虛無之物。但我認為音樂應該是有形的。應該可以觸摸,可以看到其封面,然後感受其氛圍。在商店外面,你無法獲得這種體驗。」
僅僅是現狀還是未來趨勢?
關西大學副校長、社會學教授高增明(Akira Takamasu)說:「日本的模擬信息技術文化與國家的經濟增長直接相關。」
高增明於2001年啟動了該校的第一個創業項目,創辦了一家獨立唱片公司,並與學生一起創作音樂。
他說,「黑膠唱片有一種獨特的溫暖和深度,這就是為什麼有些人仍然喜歡黑膠唱片。但這並不是人們喜歡唱片的唯一原因。70年代日本音樂產品開始非常之興旺,這與二戰後日本泡沫經濟同時出現。當時人們開始變得富裕,無金錢匱乏之憂,可以大肆消費,因此不僅把錢花在日常必需品,還能夠消費新的文化現象,而在當時,這種新文化就是黑膠唱片。」
高增明教授解釋說,擁有黑膠唱片等同於接受最前衛的文化。他說,「有關黑膠唱片的知識被視為是高水平知識。」
他指出,日本過去四分之一世紀的經濟停滯,推動了人們對復古懷舊的喜愛。他表示:「如果社會流動性在過去25年裏沒有改善,而25年已超過了一個工人職業生涯的一半,那麼,追隨新潮流的成本就會很昂貴。或許懷舊習慣反映了日本人無奈接受經濟停滯的另一面的態度。」
不管是什麼原因,低迷的經濟,時髦的消費習慣,還是簡單的懷舊,日本人對舊東西的熱愛證明,這個東西只要沒有壞,就不要修理它,可拿來再用。
原文:BBC中文網
#文化 #社會 #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