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聲字 x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穿梭於複疊時空的精靈――李蘋芬新詩的時間敘事,以〈白色的門〉、〈在母親的房間〉與〈那樣的人〉為例(上) ◎蔡牧希
前言
李蘋芬於2019年4月底出版第一本詩集《初醒如飛行》,集結多首得獎作品以輕靈之姿迴旋於文字與韻律之間,光影時或乍現,譜出意象的多重交響之曲。
詩人自言:「詩意的發生總是從譬喻開始,因此詩集名以譬喻形式呈現。
『初醒』意味每一天的開始,都是面對世界的新穎開始,若古典詩表現了渾然飽滿的物我合一與同質性,現代詩中,更多的是我與世界協商和質疑的過程。藉由『飛行』一般的思想馳騁,以詩的形式,將外在世界轉化為內在風景。」(註1)
本文欲由〈白色的門〉、〈在母親的房間〉與〈那樣的人〉三首詩,探察詩人如何沿著多重時序的敘事結構,飛行於碎裂的生活間隙,建構全新內在的風景,並將日常真實一一轉譯,投影到讀者意識之湖。
二、打開白色的門,進入更迷人的所在――一場真實的詩風暴
李蘋芬於2019年道南文學獎作家講座曾以「明天,我們把暴風雨搬進來」為題,講述詩作的概念與呈現方式。她以瀨戶內海藝術季的作品Storm House為例,其設計概念,是讓群眾置身於日光燈閃爍的室內,以水瀑營造暴雨來襲的環境。
而「製造」具體風暴屋的呈現,就是詩人在作品「刻意營造」的概念。在詩人的刻意營造之下,「詩」可以構築某種空間、凝縮不同的時序。
「我坐在水中/水坐在白色裡面/白色的石頭。手臂。風箏。」開篇以水與白色的概念錯置,先破除讀者既有的概念認知,重新構建自我的詩空間。在「每一扇白色的門」之後,都有一個漂浮的世界,時間與空間在意念飛騰的瞬間,寂然解構。「我向棲身夢中的人們告解/白色在印象派裡翻灑/起身為瀲灩的雲/容易生皺/容易散」述說的是門後的世界。而開啟潛意識之門後,真實的告解逐步上演,如雲彩一般,既真實而又虛幻,正如陳義芝評析此詩:「彷彿宇宙洪荒無形的關卡,是時間、空間、形象、聲音所幻化──等待她開啟的渾沌之門」(註2)。
在思緒跳躍之際,令人不免質疑,究竟敘事的真實性何在?若詩篇的真實性或敘事線無法被讀者理解,詩行只是作者孤獨的囈語。米克.巴爾(Mieke Bal) 在《敘事學:敘事理論導論》(Narratology:Introduction to the Theory of Narrative)提到:「真實的價值意思是在行為者結構範圍內,行為者的真實性。」(註3)
楊牧〈詩與真實〉:「虛與實,對一個持續完整的創作生命說來,彷彿又是實與虛,這二者矛盾相生,若有若無。」(註4)虛/實在時序的跳接之間恆常相生,在夢與醒的邊境,時間已悄然變形。
「總在寅時,我醒轉他方/當未知的神/赤腳通過/這一扇不再是門的門/這一葉,眠床如舟」。詩篇裡具體的時間點一旦出現,醒轉與眠夢之際的裂隙,即刻融合。詩人的想像不斷暈染真實生活,席捲真實的生活意識。
素材的時間跨度,可以區分為「轉折點」(crisis)與「展開」(developement)。所謂的「轉折點」(crisis),表示事件被壓縮進一個短暫的時間跨度; 「展開(developement)則「顯示出一種發展的較長時期」(註5),較為接近真實的生活經驗。
在此詩之中,詩人善於在短暫的片段時間內,孕育室內的風暴,並且消解醒與夢之間的疆界:「我總是醒來/伴隨暈眩/焰火自水中微微顫動/欲望在廚房的邊緣迸碎如蘋果/掉落。讓我們去喚醒/不識歌謠的女巫/去潛水,去跳舞,去推開/每一扇白色的門」
白色是所有光線的總和,也是生活現實的各式光譜。當酸甜苦辣所有的生活知覺,在詩人的筆下凝於此時間的轉折點,我們終於在生活的深淵,找到一處夢與生活的棲息地,不僅打開潛意識的大門,也讓內心的風暴有一個真實的出口。
〆〆〆〆〆〆〆〆
#李蘋芬 創作,Instagram:pingfenli
#蔡牧希 手寫、賞析,Instagram:mushimushitsai
(註1)李蘋芬,《初醒如飛行.序》,啟明出版,2019年4月
(註2)陳義芝,〈推薦序:插下一面風旗——讀李蘋芬詩集〉,收於李蘋芬《初醒如飛行》,啟明出版,2019年。
(註3)米克.巴爾(Mieke Bal) 《敘事學:敘事理論導論》,246頁。
(註4)楊牧,〈詩與真實〉,《一首詩的完成》,洪範書店出版,2011年,206頁。
(註5)米克.巴爾(Mieke Bal) 《敘事學:敘事理論導論》,頁250。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1,790的網紅李基銘漢聲廣播電台-節目主持人-影音頻道,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本集主題:「弄泡泡的人」散文新書介紹 專訪作者: 陳柏煜 內容簡介: 煉字成金,召喚愛戀與愛戀過後的那些魔幻時刻, 以及,生命中不可承受的,愛之虛華。 寫得一手好詩的陳柏煜,並不喜歡其作品被形容為「詩化的散文」,他認為毋寧更為接近是「用詩的頭腦來寫的散文」。於是文中...
「道南文學獎」的推薦目錄:
- 關於道南文學獎 在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 關於道南文學獎 在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 關於道南文學獎 在 詩聲字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 關於道南文學獎 在 李基銘漢聲廣播電台-節目主持人-影音頻道 Youtube 的最佳貼文
- 關於道南文學獎 在 [校園] 關於今年的道南文學獎- 看板NCCU - 批踢踢實業坊 的評價
- 關於道南文學獎 在 政治大學道南文學獎- 首頁 - Facebook 的評價
- 關於道南文學獎 在 Re: [小事] 道南文學獎取消部份獎項 - PTT Web 的評價
- 關於道南文學獎 在 撥開亮光:第38屆(2019)道南文學獎宣傳短片※ - YouTube 的評價
- 關於道南文學獎 在 [情報] 道南文學獎徵文開跑,最高獎金1萬元! - NCCU01_CHI 的評價
道南文學獎 在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穿梭於複疊時空的精靈――李蘋芬新詩的時間敘事,以〈白色的門〉、〈在母親的房間〉與〈那樣的人〉為例 ◎蔡牧希
前言
李蘋芬於2019年4月底出版第一本詩集《初醒如飛行》,集結多首得獎作
品以輕靈之姿迴旋於文字與韻律之間,光影時或乍現,譜出意象的多重交響之曲。
詩人自言:「詩意的發生總是從譬喻開始,因此詩集名以譬喻形式呈現。
『初醒』意味每一天的開始,都是面對世界的新穎開始,若古典詩表現了渾然飽滿的物我合一與同質性,現代詩中,更多的是我與世界協商和質疑的過程。藉由『飛行』一般的思想馳騁,以詩的形式,將外在世界轉化為內在風景。」(註1)
本文欲由〈白色的門〉、〈在母親的房間〉與〈那樣的人〉三首詩,探察詩
人如何沿著多重時序的敘事結構,飛行於碎裂的生活間隙,建構全新內在的風景,並將日常真實一一轉譯,投影到讀者意識之湖。
二、打開白色的門,進入更迷人的所在――一場真實的詩風暴
李蘋芬於2019年道南文學獎作家講座曾以「明天,我們把暴風雨搬進
來」為題,講述詩作的概念與呈現方式。她以瀨戶內海藝術季的作品Storm House為例,其設計概念,是讓群眾置身於日光燈閃爍的室內,以水瀑營造暴雨來襲的環境。
而「製造」具體風暴屋的呈現,就是詩人在作品「刻意營造」的概念。在詩人的刻意營造之下,「詩」可以構築某種空間、凝縮不同的時序。
「我坐在水中/水坐在白色裡面/白色的石頭。手臂。風箏。」開篇以水與白色的概念錯置,先破除讀者既有的概念認知,重新構建自我的詩空間。在「每一扇白色的門」之後,都有一個漂浮的世界,時間與空間在意念飛騰的瞬間,寂然解構。「我向棲身夢中的人們告解/白色在印象派裡翻灑/起身為瀲灩的雲/容易生皺/容易散」述說的是門後的世界。而開啟潛意識之門後,真實的告解逐步上演,如雲彩一般,既真實而又虛幻,正如陳義芝評析此詩:「彷彿宇宙洪荒無形的關卡,是時間、空間、形象、聲音所幻化──等待她開啟的渾沌之門」(註2)。
在思緒跳躍之際,令人不免質疑,究竟敘事的真實性何在?若詩篇的真實性
或敘事線無法被讀者理解,詩行只是作者孤獨的囈語。米克․巴爾
(Mieke Bal) 在《敘事學:敘事理論導論》(Narratology: Introduction to the Theory of Narrative)提到:「真實的價值意思是在行為者結構範圍內,行為者的真實性。」(註3)
楊牧〈詩與真實〉:「虛與實,對一個持續完整的創作生命說來,彷彿又是實與虛,這二者矛盾相生,若有若無。」(註4)虛/實在時序的跳接之間恆常相生,在夢與醒的邊境,時間已悄然變形。
「總在寅時,我醒轉他方/當未知的神/赤腳通過/這一扇不再是門的門/這一葉,眠床如舟」。詩篇裡具體的時間點一旦出現,醒轉與眠夢之際的裂隙,即刻融合。詩人的想像不斷暈染真實生活,席捲真實的生活意識。
素材的時間跨度,可以區分為「轉折點」(crisis)與「展開」(developement)。所謂的「轉折點」(crisis),表示事件被壓縮進一個短暫的時間跨度; 「展開(developement)則「顯示出一種發展的較長時期」(註5),較為接近真實的生活經驗。
在此詩之中,詩人善於在短暫的片段時間內,孕育室內的風暴,並且消解醒與夢之間的疆界:「我總是醒來/伴隨暈眩/焰火自水中微微顫動/欲望在廚房的邊緣迸碎如蘋果/掉落。讓我們去喚醒/不識歌謠的女巫/去潛水,去跳舞,去推開/每一扇白色的門」
白色是所有光線的總和,也是生活現實的各式光譜。當酸甜苦辣所有的生活知覺,在詩人的筆下凝於此時間的轉折點,我們終於在生活的深淵,找到一處夢與生活的棲息地,不僅打開潛意識的大門,也讓內心的風暴有一個真實的出口。
三、打開白色的門,進入母親的房間—―新的空間維度
李蘋芬〈在母親的房間〉一詩,在人物繪像之外,打造出另一個時間維度的
空間。「母親住進來以前/我安置每一件傢俱/她的地圖漸小/從窗台開始,學習樹的學名/生衰的方位與影子/默記不同深淺的蟲蝕」詩人有意識地藉由擺設,安排空間的語義內容(註6)。在敘事結構中,空間可以「靜態地」(steadily)或「動態地」(dynamically)起作用。詩題〈在母親的房間〉,以靜態空間的形式奠定主題化的固定結構。生命與衰亡、光與影的對位關係,在時間光譜上,拉開時間的縱深。而蟲蝕所暗示的時間線索,讓時序隨著詩句往回追溯,同時沿著語意順流而下。
「她住進公寓房子/我的眼睛像她,鼻子不像/在母親的房間/神祇有人的知覺,祂們橫臥,戀愛/與貪嗔。她給我平安與永恆的錯覺/我們一起簡居防火巷/走進傾斜的頹牆,我們一起生活/乾燥,而顯得一致的日常/沒有燭火甚至沒有風」
「母親」進入房間之後,「我」的出現,終能進一步為人物形象定錨。但詩人並未在「母親」的人物特徵上做更多定義,反而打破時間序列,將神祇降為與「我們」同為眾生,有愛恨貪嗔;又或將我們提升與神祇同高,進入靜謐的平安與永恆。因此,時序的交錯將過去與未來混而為一(註7)。在「乾燥,而顯得一致的日常/沒有燭火甚至沒有風」的寂靜裡,「房間」成為靜物畫式的描述,並將場面凝固起來(註8)
詩的第三、四小節中,「房間」成為背景裡模糊的環境。「睡眠的海洋高溫擴張,漫淹記憶的窪地」,隨著睡眠漂流,詩篇的「母親」從單一人物形象,衍伸為母語、土地或國家的象徵:「(她曾是,其他孩子的母親/她曾有,海峽另一端的生活/方言走音成一千種聲腔/我的舌已不能模仿)/她在北方的炕上烘起一爐子熟爛的冬/她曾圈養一群雞,一座黃土院子」,描繪出母親的群像。眾多意象的聚集,在第五小節化為對原鄉的盼望:「她展開世界地圖/指出太平洋上突起的島,我們的島/它是疣,感到痛/它是密封的氫氣,兀自膨脹」,此處不住高漲的希望,在世界地圖上卻無所依傍,只能如氫氣球孤獨地飄浮,而後不知所向。
最後兩節的焦點,又回視到「母親」的人物形象上:「母親很少,從詩裡認出我/好像我同她一樣/都是鉛版上的一個姓名,被重複印刷/但是她知道嗎/每一次印刷/就像一樣的魔術背後有不同的呼吸」。在重複而單一的鉛板上,「詩」與「姓名」被賦予生命與呼吸,其語義與象徵不斷擴充,與「我」同步成長,逐漸遠離母親原本的認知。
詩的最末節:「我睡在母親的枕上/她把失眠遺傳給我/將我留在月台。不期然下一班車的來臨/讓空調把晨曦轉進來/輕輕的,輕輕⋯⋯」,將「房間」此一環境,悄然過渡為「月台」。已然失效的物理環境,亦將母親與潛意識海洋封存。在無眠的夜裡,「我」終於能擺脫單調的日常,期待晨曦輕輕地灑進來,重新組構自己的意義世界。
穿梭於複疊敘事時空——〈那樣的人〉
李蘋芬〈那樣的人〉(註9)一詩,綰合時間與空間的敘事變化,進一步臨摹眾生
的孤獨群像。
詩的開篇先解構「一般人」的組成:「大概有那樣的人/見過之後,錯身進入,不同建築/領子邊上,被他人的髮掠過/有那樣的人,為他編造集體記憶/鬆動鎖鍊般的骨節/以為就此可以碰觸,可以相視」。
這種跳躍式的人物臨摹的手法,如楊牧自述其「戲劇獨白」體的技巧:「我在使用一種詩的策略發展那特定的故事,但又不一定順頭中尾的次序呈現,二就像古來那些啟人疑竇,卻回味無窮的傳奇之類的敘事文學一樣,行於當行,止於當止,或發端於敘事末而徐徐倒敘或以跳躍的方式省略,銜接,有話則長,無話則短。」
是以「一條孤獨的線/如何複疊成空間/有時我不貪心,把誤認看作遊戲/揣想一種最好的遇見」在時序折返的敘事線上,人的物理特殊性已然泯除,進入到一個更高的時空精神次元:「後來,我談起拯救/無從抗拒質變,冰封的花和白日執念/某些默契懸在危險的線上/易脆,有時不可見」,在真實與隱密之間,生活與意識的碰撞,讓個人不斷產生質變。而詩人走在時空的鋼索之上,極度真實卻也隱密的心跡,多重意義的歧異性與不確定,正與詩的美學不謀而合。
結論:讓我們也成為那樣的人
李蘋芬靈慧地在時序的罅隙,擾動一場密室的詩風暴,讓讀者隨著思緒的
飛行,不自覺改變了日常的節奏。如此走在新的理解軌跡上,我們看似亦步亦趨,卻能在另一個日常的裂隙裡,搬進一場暴風雨,開始敘述自己的生命時空。
註:
1.李蘋芬,《初醒如飛行․序》,啟明出版,2019年4月
2.陳義芝,〈推薦序:插下一面風旗——讀李蘋芬詩集〉,收於李蘋芬《初醒如飛行》,啟明出版,2019年。
3.米克․巴爾(Mieke Bal) 《敘事學:敘事理論導論》,246頁。
4.楊牧,〈詩與真實〉,《一首詩的完成》,洪範書店出版,2011年,206頁。
5.米克․巴爾(Mieke Bal) 《敘事學:敘事理論導論》,頁250。
6.米克․巴爾(Mieke Bal) 《敘事學:敘事理論導論》,「空間方面的語義內容,可以像人物的語義內容那樣建立起來」,頁160
7.胡亞敏,〈敘述〉,《敘事學》,頁71
8.胡亞敏,〈故事〉,《敘事學》,頁165
9.李蘋芬〈那樣的人〉,發表於《聯合報》,2020-04-02。
--
美術設計:蔡牧希
圖片來源:蔡牧希
--
https://cendalirit.blogspot.com/2021/02/20210227.html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李蘋芬 #人白色的門 #在母親的房間 #那樣的人 #時間敘事
道南文學獎 在 詩聲字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秦佐〈變色龍之歌〉(節錄)
和小易徹夜談心的那晚,壁虎悠悠緩行,不受任何制止。暗夜的校園角落,燈光隨葉影斑駁,純白的牆上壁虎孤獨而優雅,慢得像滑行一樣,像某種巨大神獸在上古極淨的白沙灘,粉肉色的身軀透出謎樣的螢光,享受著樹影搖曳的波浪。吉他擱置在牆邊許久,若不是夜深,我願意為小易繼續彈奏,無需歌詞的演奏曲,耳語般壓低的音量,柔化指尖觸弦的力量。
「教教我吧!你彈吉他超帥。看我學了能不能一樣帥!」小易調皮的笑臉在昏黃路燈下依舊蒼白,單薄的身體迎著暮秋的涼風。
太久沒彈,我彈得糟透了。我用冰涼的手開玩笑地襲擊小易的頸,想輕柔而精準地(像彈演奏曲的琶音) 四指勾滑過他的肌膚,卻被他一把捉住,燈下,小易潔白的手泛著微光,我深麥色的手是一團陰影。小易鬆開我的右手,拉過我的左手捧入掌心,細細觀看。痛嗎?他問,我指尖磨破的繭,粉肉色的沃土裂生出糜爛的白玫瑰。不痛,可是如果一直用錯誤的方法施力,就真的會受傷了,看著他困惑的表情我輕笑。
「長期不當施力的話,手指可能變形喔!」我的誇大惹得小易皺起眉來。
他對我展開纖長的手,微微彎起無名指,說等著哪一天遇見深愛的人,要套上一枚最完美的純銀戒指,不要有任何雕紋或其它的寶石綴飾,他必須保留和那戒指一樣完美的手指。
那你不可能彈吉他變帥了,我說。他像孩子一樣噘起嘴。如果我在這時親吻他的話,終於,不會有旁人看見吧? 我們聊了整夜,清晨時,壁虎已橫越到另一座牆。牆邊鋪有亮粉的走道,小易說,反光時像星空,我想,更像一片溶浸星空的海洋,光影的波浪搖曳,充滿虛幻的泡沫。壁虎消失在牆角與走道的接縫。而在路燈所及的盡頭,陰影之始,那些分不清顏色,也無須分清顏色的小花,在風中兀自盪著笑意。等一下來嗎?我許諾後,我們道別。
〆〆〆〆〆〆〆〆
#秦佐 創作,Instagram:el_sol_0120
#林依儂 手寫、襯圖(照片亦為依儂所攝),Instagram:writingxphotography
※本篇曾於第36屆道南文學獎獲獎,收錄於秦佐首部散文集《#擱淺在森林》(註異文庫,2020年5月29日),輯四「#芒花之後」。
※出版社粉專 小朋友文化
道南文學獎 在 李基銘漢聲廣播電台-節目主持人-影音頻道 Youtube 的最佳貼文
本集主題:「弄泡泡的人」散文新書介紹
專訪作者: 陳柏煜
內容簡介:
煉字成金,召喚愛戀與愛戀過後的那些魔幻時刻,
以及,生命中不可承受的,愛之虛華。
寫得一手好詩的陳柏煜,並不喜歡其作品被形容為「詩化的散文」,他認為毋寧更為接近是「用詩的頭腦來寫的散文」。於是文中敘事的非線性發展,或者有意無意的主旨曖昧,都在優美精準的語言進行下呈現詩般的質地和意象。整本書被關於布朗的回憶所貫穿,常以第一人稱出現的尼克╱「我」,充滿愛戀地凝視著回憶中的布朗,那回望中卻穿插著其他的三角或多角關係,然而作者也不認為這是可能會常被辨識為「confessional writing」的懺情式書寫,而比較接近是一場「還原凝視」的寫作。
當戀人中的一方是寫作者,寫作成了凝視,不但另一方成了被凝視的對象,寫作者卻也同時看見了自己的凝視。被凝視的戀人有時幻化成了物件,記憶也充滿了物件的地雷,被「物化」的戀人和凝視者拉開了距離,奇妙的是,愛戀卻因此更為強大。而另一方面,寫字也成了救贖:「我的信與字在那時已經達到它們價值的高點。寫甚麼都是黃金,寫甚麼都奇蹟,都是使盲人復明的手。」
為此書作序的張亦絢敏銳地看穿了《弄泡泡的人》和陳柏煜書寫的本質,形容為「如我們初遇普魯斯特與卡夫卡」。有些篇幅的確閃現著卡夫卡小說般的魔幻氛圍,人被物件化或動物化都毫不突兀,而形象較為模糊的周邊人物,如霧般繚繞;有些則以詩般的意識流語言織錦成篇,偏偏和普魯斯特自述的創作觀不謀而合:「我們生命中的每一時刻一經過去,立即寄寓並隱匿在某件物質對象之中,就像民間傳說中的靈魂托生那樣。生命的哪一刻都囿於某一物質對象,只要這一對象沒被我們發現,它就會永遠寄寓其中。我們是透過這個對象來認識生命的那一時刻的。它也只有等到我們把它從中召喚出來之時,方能從這個物質對象中脫穎而出。」(《駁聖伯夫》,馬塞爾‧普魯斯特)
最後一輯以強烈的鏡頭感收束,「我」寫信給布朗卻不對布朗說話,彷彿錄像機播放著不知何時如實記錄攝下的戀人種種,直到最後突然視角逆轉回望,探問:「布朗,你現在也正在看著我寫的這些嗎?」讀者不禁悚然一驚,並不可思議地同時感到巨大的虛無,以及華麗的完成。如同陳柏煜在後記中寫道:「如同我一再強調的,那不是記憶,而是某種情感自時間截斷了之後仍繼續生長的東西。當我站上了機車的舞台,向前伸出雙手,像一名耳聾的指揮家,布朗的背面就變成了音樂。時間裡不存在的音樂。我和布朗緊密地貼在一起。」
作者簡介:陳柏煜
一九九三年生,台北人,政大英文系畢業。受木樓合唱團委託為〈吹動島嶼的風〉計畫作詞,二○一七年發行同名專輯。曾獲林榮三新詩獎,以及道南文學獎現代散文、現代詩、短篇小說三類首獎。
道南文學獎 在 政治大學道南文學獎- 首頁 - Facebook 的推薦與評價
道南文學獎 為國立政治大學一年一度之盛事,旨在鼓勵文學創作,提升校園寫作風氣。透過徵文將得獎作品集結成書,為政大學生提供發表作品的途徑,吸引各系同學參與,啟發 ... ... <看更多>
道南文學獎 在 Re: [小事] 道南文學獎取消部份獎項 - PTT Web 的推薦與評價
Re:[小事]道南文學獎取消部份獎項@nccu,共有8則留言,8人參與討論,7推1噓0→, 這裡是中文系大四即將離開政大的人我也來講一下對道南的看法平常有投 ... ... <看更多>
道南文學獎 在 [校園] 關於今年的道南文學獎- 看板NCCU - 批踢踢實業坊 的推薦與評價
大家好,我是98級中文系剛畢業的老人
雖然我跟道南文學獎大概不會再有任何關係了
但還是想來說個話
今年的道南文學獎減少獎項
古典類消失,現代類的書評組和劇本組也砍掉
只留下一般文學獎最普遍的新詩、散文、小說三項
但是,在新詩、散文兩類
多了一個「在臺復校60週年活動徵文」的主題
我想一定會有關心道南文學獎的人第一眼看到就覺得非常刺眼
這也是我覺得非常不合理的部份
雖然主題和「在臺復校」這種令人無感的標語式紀念扯上關係
不過徵文的題材限制其實是「所有跟政大有關的題材」
要說書寫空間非常窄,或許也不至於
往年的道南也不是沒有以大學生活為主題的作品
但我的第一個問題是:為什麼寫我在政大的生活,非得掛個紀念復校的名目?
很簡單,因為今年的道南原本是沒有經費的
今年能夠續辦,是因為有擴大校慶的經費
所以今年的道南根本就不是獨立的活動,而是一半被夾在校慶活動之中的
當然要蒐集跟政大相關的作品、掛和校慶相同的名目
一所大學的文學獎居然被校慶綁架、被吃豆腐
要不是小說組還活著,我很想說乾脆不辦算了
我的第二個問題是:為什麼文學獎要和徵文活動合辦?
在我大二的時候,學生會辦過一個活動
叫做政大節徵文比賽
同樣是三個文類,內容限定與政大生活有關
最後由中文系的教授選出前三名作品
google政大節徵文就找得到板宣
當年我也趕了篇稿去搏生活費
今年我一看道南的「在臺復校60週年徵文」
立刻就想到當時的政大節徵文
主辦不同、獎金有差
但徵文辦法是一樣的,徵來的稿子當然也不會差到哪去
徵文活動是由主辦單位定下主題
再從徵得的作品中選出優秀的幾篇給予鼓勵
而很多時候,徵文活動都只是另一個大活動中的一項
徵來的作品會成為大活動的「辦理成效」
活動有成效,明年度審預算就不會被砍太多
校園文學獎則相對單純,主要宗旨還是鼓勵創作、提供發表管道
雖然看起來只差了題材沒有限制這點
但對寫作者來說,差這一點差.很.多
有血淚的落差啊
寫徵文像是交作業套公式寫寫,得獎了還怕被看到
投文學獎真的會嘔心瀝血寫一篇夠格和其他人拼死活的作品
作業和作品,哪個對寫作者更有鼓勵作用
這個就不必說了吧
徵文活動和文學獎
雖然同樣是根據作品好壞評定高下
但格局有差
對參賽者而言,性質也完全不一樣
話說回頭
今年的道南文學獎讓「復校60週年徵文活動」佔了兩個文類
就為了經費被綁住
一個文學獎三個文類居然要撥出兩個去辦徵文
資源被佔用不說
三十幾年的道南文學獎的名號還要分給小小的徵文活動戴
我很難接受
今年的道南看起來還保留了三項現代文類,還有個獎的樣子
實際上,其實只剩小說一類
講起來好不好笑
今年文化部開始和印刻、短篇小說合辦「青年超新星文學獎」
以後在各校文學獎得到首獎的作品還會再經過一次全國評審
選出當年的校園文學獎之冠
就是大學文學獎也像灌籃高手有全國大賽了
明明校園文學獎有了這麼好的機會
可以在校內培養寫作人才,讓他走出校園在全國發光
政大卻每年拿道南文學獎下刀
還用限定主題的徵文限縮寫作者發揮的空間
我搞不懂這什麼心態
除了上面說兩個問題
我還有很多疑慮
既然新詩和散文限定書寫政大,那會不會被外校的作家拒絕評審?
找不到該文類的寫作者來評,難道要像政大節那樣又找中文系教授救援?
再說今年開了包養徵文的例子
會不會從此道南變成讓學校想借就借,有名無實的文學獎?
無論哪一項成真,都只會讓道南文學獎的水準越來越低落
寫作者只能逃往校園外發展
政大不是養不出作家的人文大學
是根本不想養出作家的人文大學
我大學四年都投稿道南文學獎
也當過工作人員
提款機、小圈圈什麼話都聽過
道南哪裡辦得好我有感受
道南一直弄不起來這件事我更有感觸
也知道中文系的助教夾在學生和學校中間很為難
今年看到道南居然被學校抓住經費的弱點利用
實在覺得很沮喪
據我打聽到的消息
道南最常被「沒有辦理成效」的理由施壓,砍預算
希望道南續辦的人,我想最簡單的支持方式就是投稿吧
等稿件多到可以裝滿水岸電梯,我就不信誰還能說沒有成效
但現在外頭文學獎那麼多
想要發表寫作,說實話不缺道南
政大感覺沒什麼文藝風氣
也還是有文學寫作坊這樣的團體可以參加
道南當然有它的重要性
但現在的政大學生需不需要,我自己也懷疑
離開政大半年多,道南今年的慘況我應該第一時間就看到了
卻一直沒有看到還在學的人有什麼意見
原本想說道南難辦不是今年的事
要是政大人都無所謂
我都畢業了好像也沒什麼資格雞雞歪歪
消息都打聽好了也一直猶豫該不該說話
直到今天回家看學妹在臉書上說在游泳館攔思華死諫道南不可廢
我才決定來發這篇
能說的好像就這樣了
還有一個月截稿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36.244.195
※ 編輯: shoneshan 來自: 114.36.244.195 (03/12 00:25)
※ 編輯: shoneshan 來自: 114.36.244.195 (03/12 00:29)
我完全同意你說的
所以我根本沒有要跟學校抗議的意思
道南為什麼縮小規模,一般學生不會知道
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說出來
提出我認為可行的辦法給不希望停辦的人參考
超新星有機會讓學校重新考慮是否停辦道南
要是明年停辦
喜歡寫作的人的退路(校外文學獎、校內文寫坊)我也提供了
我認為我的立場能做到的就是這些
最後會怎麼發展,還是要看政大學生怎麼做
※ 編輯: shoneshan 來自: 114.36.244.195 (03/12 13:36)
※ fanyuch:轉錄至看板 Literprize 05/03 07:29
... <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