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地的漂流者】
——廖偉棠1999-2005年意象與風格轉換
◎小編張詠詮賞析
廖偉棠寫作時期至今(2020年),約稍可粗略分為三個時期,第一個時期是1999-2005、第二個時期是2006-2012、第三個時期是2013-2019,當然詩人本不能如此簡單的作分期。
香港大學比較文學系教授余麗文曾指出:「他(廖偉棠)的詩歌往往呈現了一種流動性,那是一種形式上的流動、在時空上的流動、更或是空間上的流動。流動成為一種有效的手段,讓詩歌跨越了固有的樊離」( 〈流動的廖偉棠,流動的城市詩〉)
或如涂書瑋〈波西米亞台灣:地理漂移、情境建構與景觀碎片-廖偉棠的台灣行旅與地誌書寫〉所言:「當主體經由『漂移』連接域外,詩人(指廖偉棠)異質性的感知經驗與台灣原有的時空符號體系出現了象徵式的溝通或交換關係,這時候,建構局部的『情境(situation)』,成為了廖偉棠為異域的『地方』重新編碼,以抵抗普遍人類精神貧困的重要途徑。」
在詩作與詩作連結的意象與情境本身為之交融並跨越城市、國家與時代的語言現象之前,我們或者可以試著就某一面向進行廖偉棠在特定時空下的詩質與意象討論解釋,但卻不能依此作為單一且完整的廖偉棠概述。
本文因篇幅考量,將僅暫以第一個時期,亦即1999-2005年之詩作意象變化遣字為例,進行相關討論。
詩人黃粱在〈浪蕩三地的苦天使——關於廖偉棠〉中提到與廖偉棠共同參訪的經驗,我認為正巧可以為此段時期做引言:
「2004年廖偉棠來台,一夥年輕詩人同遊北投鐵真院與公館寶藏巖,今年5月我倆參訪面臨拆遷壓力的新莊樂生院,廖偉棠都以詩篇留下了心靈蹤跡,幾乎要在當代絕跡的吟遊詩人的本色,但寓意似乎不止於此。04年的《波希米亞行路謠》和05年《苦天使》兩部詩集,清晰刻劃了廖偉棠的詩學蛻轉與心靈變革。《波希米亞行路謠》歷史典故與生活現實在歌謠風的敘事魔法下,變幻出一系列組曲式即興剪接的詩歌影音;而《苦天使》的序文自剖:『我的苦天使,也許是這樣的天使,在冰雪中熾熱,乃至赤條條,乃至五內俱焚,抉心自食,驚覺其味焦苦,然而從遠處望來,只見我光明的模樣』。……前書是遍歷荊棘的私密歡歌,漂泊於流水舟車;而後者定靜將生活雕刻,仿似笑臉吞嚥石頭。」
要談論此一時期,我們需得從〈一個無名氏的愛與死之歌——對 Bob Dylan 的五次變奏〉與〈致一位南比克瓦拉族印第安少女〉兩首詩作說起,前者獲1999年中國時報文學獎新詩首獎,後者則在隔年拿下2000年聯合報新詩大獎,並非是因為拿到大獎之故所以我們非要討論,而是此兩首與相同時期之詩作相比較,更有主題意象性的指涉,並同時在用字上更為斟酌凝鍊。
一個無名氏的愛與死之歌 ◎#廖偉棠
——對 Bob Dylan 的五次變奏
1
如果我木立不動像一支路標你會帶我走嗎?
如果我吹起笛子像一個男孩在哭泣你會帶我走嗎?
你會帶我走嗎?鈴鼓手先生,如果你忘記了所有的歌。
你的聲音沙啞而快樂就像一面真正的鈴鼓,
它曾經在蘭波的非洲跳躍,美麗如瞪羚的舞。
我不想睡也沒地方可去,除非你敲響,除非你敲響。
我將會是隻被你忘記的醉舟,在旋轉,在旋轉 。
如果我敲破了自己沉下了水底你會帶我走嗎?
我不想睡也沒地方可去,印第安人的高速公路插滿了我全身。
2
「射他!快樂的印第安孩子們。」上帝對你的吉他說。
如果我能在哪裏睡下,做一個夢,那只能是在61號高速公路:
整夜我聽見我的回憶呼嘯而過,我的愛人們像星星墜落。
鈴鼓手先生,我殺了一個人,他只不過說他是我的兒子
可以跟隨在我的斗篷後面,為我的歌伴唱。
我殺了一個人,他只不過在公路盡頭,拔出了我的槍。
那只能是在61號高速公路,我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一隻黑鳥落在我的帽簷,變成了一個女孩,
咬破了我的嘴唇。我殺了一個人,一顆染血的石子向我滾來。
3
是的,我曾經美麗而且唱着異鄉人的歌, 那又怎麼樣呢?
我曾經是一隻暹羅貓在樹枝上留下我的笑,
那又怎麼樣呢?她就像一塊滾石滾來,磨滅了我的名字。
我曾是那向她乞討她的愛情的乞丐,也是那騎着紅馬
忘記了自己要去的國度的外交家。
她就像一塊滾石磕碰出火花,是的,那又怎麼樣呢?
她現在是個大女孩了,就像牆上的一塊磚,
那又怎麼樣呢?我走在斷牆的下面,等待着黑雨降臨。
當子彈擊穿我的傘,黑雨充滿了我的心 ,像純潔的血流淌。
4
別擔心,媽媽,我只不過是在流血,呵呵呵⋯⋯
你看我還能笑得這麼響!他們逮捕了我用更多的笑聲,
他們折斷了我的吉他,黑雨將把他們的手洗乾淨。
那是一個卡夫卡的早晨他們把我在高速公路上叫醒,
那是一個甲蟲的早晨,他們把我無用的翅膀折斷。
別擔心,媽媽,我看見妹妹在她夢中的列車上歡笑。
我只不過在用監獄的烈火修補我的琴弦,
當他們把我像一個影子扔到角落時,我還能唱我影子的歌。
別擔心,媽媽,他們剝光了我的衣裳,卻為我打開了伊甸園的門。
5
伊甸園之門沒有果實在裏面,果實有沒有蟲子在裏面?
我只不過想找一條溝渠靜靜的死去,他們卻為我打開了你的門,
好讓我去回憶,去品嚐,血紅的果實的滋味。
伊甸園之門有沒有天使在裏面,天使有沒有魔鬼在裏面?
我的審判被禁止旁聽,我的傷口被禁止申辯,
我嘗試為你唱一首麻雀之歌,那麻雀是一個天使被擊落。
現在我被獨自拋棄在黑雨下,我自由了。
伊甸園之門有沒有生命樹在裏面,生命樹有沒有死亡在裏面?
黑雨撲熄着我唇邊的呼吸,彷彿一個雨天吻我的女人⋯⋯
前者運用Bob Dylan轉設,語言流暢、突出且跳躍。評審蔣勳稱其:「這首詩具有原創性,他將Bob Dylan的歌轉變成心靈的調子,一再地重複那個絕對孤獨的荒涼心境。在讀這首詩的時候,我完全被帶入那樣的情境。詩中某些語言的重複性也非常迷人。」
而另一位評審鄭樹森則說:
「事實上過去在海外、香港都有人嘗試寫Bob Dylan的變奏,而其中詩的意象看起來也很熟悉。但是這首詩最大的優點就是它的語言,這種非常散文式的語言相當平白,但在平淡白描中卻有轉喻、換喻;甚至矛盾語法,語言非常突出。這首詩脫離幾十年來寫詩多以意象為主、而不以語法為主的路向,這點相當有突破性。」
致一位南比克瓦拉族印第安少女 ◎#廖偉棠
我在憂鬱的熱帶看見你,
在李維─史陀滴瀝著雨水的文字之間,
像篝火熄滅後的餘燼般暗紅色的,是你的笑。
你天真地笑著,猴子「魯西達」爬在你的頭上。
苦澀的河水斷續地流著,又快到乾旱的季節;
你是否聽到了你父親和兄弟們狩獵歸來的歌聲?
星星籠罩荒涼的四野,而陽光
還是照耀著你的臉,你瞇著眼。
李維─史陀已經老去,印第安的森林、
森林的神祇已經枯萎--那金剛鸚鵡的羽毛
已經不能帶著一個孤獨的民族飛向遠方。
在遠方,你也蒼老了,也許是最後一個部落中
最後一個記得森林的傳說的老祖母了;
沒有蒼老的,只有你留在人類學家照片中的微笑。
以你赤裸的身體、你除了頸上
一串蚌殼項鍊以外一無所有的幸福生命,
你告訴他:昨晚你夢見什麼。
一百年來你夢見什麼,一百年來你的族人夢見什麼,
數千年來我們、這些終將消失的人們夢見什麼。
老祖母,我們內心祭壇中永遠的少女之神,
猴子「魯西達」爬在你的頭上,森林「母親」摟抱著你。
就像你的母親--酋長的妻子用樹皮巾背著年幼的你
走過一片片沼澤和荒原,遷移到一個新的世界--
也許是一個更貧瘠的世界,但是新的世界。
數千年對你算什麼,一串蚌殼項鍊,一句濕潤的
求雨的歌將把你帶到時間源初的泉水深處。
我們的文字與憂鬱又算什麼?
當一個時代最終腐朽的風吹過,
另一個時代嶄新的風又迎面吹來,我仍會記得
你的傳說:
男人死去後會變成月光下的美洲豹
尋找著黑夜的乳房;
而女人死去後,她們的靈魂
會飄散於狂風暴雨之中,隨著洋流、
時光的變幻,吹入大洋彼岸一個新生兒的唇間。
這兩首詩中並無用難字並少用古典意象做喻,這一時期的廖偉棠曾說:
「我熱愛音樂,我現在想將它轉為技巧,不只是內容。馬驊問其:你是說現在更重視詩歌裡的音律和節奏?廖:不,我想學音樂的自由吟唱、學民歌、學他們的精神。馬驊:我發現你最近詩裡的長句越來越多了,是不是也有這方面的考慮呢? 廖:對,這是不由自主的,符合呼吸的節奏。」(馬驊、廖偉棠訪問〈靠稿費和獎金生活的詩人〉)
我認為同時亦貼切地說明了這兩首詩的不同。在《苦天使》、《黑雨將至》中(約莫2002-2005年間),我猜測也許是少掉文學獎的寫作壓力,廖偉棠更願意釋放出自己情感中對於字詞的融入,如以〈我們寫,寫不過生活〉與〈世界毀滅許多年了〉為例,開宗明義即說明,再如何比不上生活;活著。世界已經毀滅。
我們寫,寫不過生活 ◎#廖偉棠
我們寫,寫不過生活。
無須羅列,你的身體比稿紙皎潔
比夏天熾熱。也無須看
那些看不見的人的臉色,
我們生活,而生活像情人的觸撫
雨水綿綿,濕潤我們的筆
在這一刻敘事即開脫
即打馬、潛水、看月亮和吃西瓜。
而抒情卻代表了我們
向東方人致敬:他們悄悄的掰下
一棵石榴的片片玉石樹葉
我們綻開,開得比小火車快,
它們手牽手散步來著,
在五道口鐵路,它們把欄杆放下
它們說:慢一些,慢一些,
哦我已心領神會,可是手中書卷
在江河湖海中策馬揚鞭。
輕一些,輕一些,
向生活過和正在生活的人致敬。
向農貿市場中被高高舉起的小茄瓜致敬,
也向不三不四的流浪者致敬。
哦,向你雨中的自行車致敬
它是快樂的。
別得了感冒,好生活
得為我們付診費。
雨停了不妨數一數我們的花蕊
上面有多少個世界
多少人已經噤聲。
我願意在這一刻聽見真實的蟬鳴。
我認為破題亦是廖偉棠詩風格上另一鮮明特色,尤其在越接近現今的詩作當中更可以明顯地發現,他的詩題並不會藏入難懂或需要解釋的意象氛圍,我認為詩人已經在詩作當中,將意象帶至其他的空間與場域——如同廖偉棠本身在中國、香港、台灣之間的游移,當詩作本身在不定性極高的狀態下,沒有明確指涉的詩題易造成讀者的發散與混亂,對於詩人想闡述的中心思維與理念,更無法表達與凸顯,為此而型塑了廖偉棠詩題淺白易懂的特色風格。
例如:「無須羅列,你的身體比稿紙皎潔」「在江河湖海中策馬揚鞭。」「少年時一顆玻璃球在我手中裂開/隨即群星分崩離析。/其後我長大並飽嘗倖存者的苦味」、「我換過幾份工作(清理廢墟/或是修編殘籍)、愛過幾個人」、「木窗櫺的木、窗外廢墟和工地上的勞作」等句式,與前面相比較,可發現不僅用字遣詞明顯充滿中國古典意象,甚至開始出現字象意念較為繁複的字眼例如「木窗櫺」等語,另外〈三岔口〉一詩也很明顯。
三岔口 ◎#廖偉棠
人如何與影子鬥爭
這一夜他們看得分明,
總有這麼一夜,你活著突然像做夢
做夢卻像表演:
作為一個有匡國之志的游俠
我潛龍勿用,卻在開幕處落單。
投宿黑店,正好剖開
身上小鬼的心肝,他翻著筋鬥出現
仿佛災星,在我的天靈蓋亂轉。
他送來的燭火,我一會
就把它熄滅,反正碎步的小鬼
在臺上凌亂。
聲小小,待我枕刀
弓腰,在這方寸之桌
容下我的噩夢:夜氣凜凜
窗外樹在游泳,我看不見
這是哪年哪春?水聲嗡鳴
我緊閉著眼突然和你打個照面。
然後相撲騰,學鴿子飛,燕子旋,
鑼鼓時靜時喧。我們舞著一樣的形勢
在致死的決心中雌雄莫辨――
刀在喝酒,拳是空拳。舊戲台
展出灰塵。眼迷離,腳撲朔
傷了我鬢邊的一朵花木蘭!
且莫問,又是誰
把你三年前的柳葉眉折彎。寂靜
這夜已經無邊。別急,
總有黑衣大漢閃躲一角,
突然把我倆擺平。
就這樣,你去夜深處撿燈,
我再把自己滅了:我的命又分作三岔
那在黑暗中垂釣的一位
已經明白,準備收場。
〈三岔口〉原為傳統京劇,原取自《楊家將演義》第二十七至二十八回,為傳統京劇中短打武生的劇目,主要劇情敘述任堂惠暗中保護焦贊至三岔口夜宿,後與店主劉利華因誤會而引起搏鬥的故事。
本詩有如親領我們觀看京劇一般,卻在京劇之外岔出意象,藉由中國古典與現在現實之間的跳接,比喻戲內同時意欲戲外,用字遣詞亦使用中國古典詞意如:「潛龍勿用」「夜氣凜凜」「水聲嗡鳴」「展出灰塵。眼迷離,腳撲朔/傷了我鬢邊的一朵花木蘭」恰恰好將現今與古代兩者融為一體,捏成一氣。
最後我認為廖偉棠此一時期的古典意象特色融入,在現今詩質中仍存在部分線索,以鴻鴻對於《八尺雪意》的評論作結:
「他以採訪與攝影謀生計,以詩謄寫生命史。這就不可避免把他引向了後來的現實主義道路。中國古典的養分,在他找到現實切入點時忽然躍入他的寫作當中。這和我們熟悉的,許多台灣現代詩人中年後對古典文化的回歸,大不相同。台灣詩人的轉向有如「回頭是岸」,是一種彌補現實隔閡的文化回歸,以古典文學的奶水哺育失落的鄉愁。廖偉棠則是剛好相反:他從眼見當代中國的現實苦難中,體會到古典詩人憂患意識的根由;對著古人的肖像,看見的竟是鏡中的自身。」
以廖偉棠甚至以部分詩人而言,詩確實為生命,也因為文化性與深層的古典文化涵養,型塑有別於台灣詩人迥異面貌的獨特風格。
-
美術設計:unsplash
圖片來源:unsplash
-
http://cendalirit.blogspot.com/2020/07/blog-post_13.html
#每天爲你讀一首詩 #每天為你讀一位詩人
#異域 #現實苦難 #生活
飄蟲少女第二季 在 Momo Ng 吳沚默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5月11日開始,博客來、金石堂、誠品、讀冊,等平台便能買到我和夏雪的第一本散文合集 #布拉格廣場沒有許願池
台灣也將全線開售~~
感謝淇華老師動人的序
感謝寶瓶出版社的青眼
感謝夏雪這位可愛的夥伴
從去年那場迷茫的旅行,一直到現在,好像一場夢,我們做到了,我敢說這本書真的不差,是兩個女生最私密的心情,也是有趣的資深少女對話,一起旅行,分開生活,各自努力,我們是芸芸眾生的兩個,我們也是有吵有鬧的兩個。
一本台灣與香港的兩地書
一段後青春的旅行
兩顆即將三十歲的迷茫心靈
和我們一起旅行,並加入談話吧。
———momo. 」
〈序〉兩個女孩的樹洞 /蔡淇華
舒適圈就像一個美麗的泡沫,人們驚豔於泡沫的美麗,卻沒有看到破滅的危險。 --夏雪
寒冬面前,人人都只能抱緊自己。 --Momo
夏雪在〈樹洞〉這篇,提到電影《花樣年華》裡的周慕雲的話:「如果一個人有祕密,便會找一棵樹,挖一個洞,將祕密告訴它,再用泥巴堵住洞口,這個祕密便不會被別人知道。」
《布拉格廣場沒有許願池》就像是兩個女孩的樹洞,他們將這趟旅行當成一棵樹,在不同的風景裡挖掘可以摺疊時空的蟲洞。兩個女孩對著洞口,叨叨絮絮自己的秘密,只有讀者能聽到:
「旅居臺灣以前,(在香港)只要平均每個月都接到一個業配,就已經足夠我一個月的開銷,可是當公關公司知道我移居臺灣(花蓮),便慢慢捨遠取近。有好長一段時間,我接不到一個業配,甚至連邀稿都沒有,生活便從穩定轉趨為飄忽。我買了一大袋地瓜回家,跟泡麵替換著吃。從事職業寫作至今,已經八個年頭了……目前而言,我已經接近四個月沒有接到新案子了。」
夏雪站在青春的洞口,鼻息對著洞口,說出令歲月微疼的話。
被影視寒冬當成背景的Momo,站在時光的風口,倚著大樹,努力不讓自己的美麗與才情被時間吹走,她也對這樹洞欲語還休:
「這是我第六個月幾乎都沒有接到有對白的角色了,這對演員來說是一件可怕的事。你在鏡頭前,卻開不了口,永遠只能看著別人演戲,自己做反應。你精心梳化,熟讀劇本,最後卻只是站在那裡,被納入背景。」
思緒如潮,Momo用文字邀請17歲的自己涉水而來--那時在中學成績前茅,考進理想大學,到政大當交換生,年紀輕輕得到文學大獎,轉戰娛樂圈便馬上拿到TVB的合約,但現在二十八歲,工作朝不保夕。還要堅持嗎?還要堅持在最疲憊的時候,繼續澆灌兩棵叫做「演技」和「寫作」的 樹苗嗎?最後她決然對樹洞說:「我相信文學來源於生活的痛苦,是苦難中的花。而我也發現,愈來愈少的人願意去閱讀那樣的作品……但對自己守信,也是一種任性。」
Momo一身才情的任性,在這本輕盈的柏拉圖對話錄裡,炫麗耀眼。「看著滿大街年輕人們都在看一分鐘短視頻,被逗得哈哈大笑,我覺得無力。短而快 樂的視頻我也喜歡看,但我知道那是脆而好味的薯片,吃完沒有營養,亦只會愈來愈熱氣。」多麼精準的文字!
初閱《布拉格廣場沒有許願池》,本以為這是一本明星的旅遊書,但細讀幾頁,便會充滿驚喜!這是一本文字密度很高的文學散文,這是趟不斷叩問生命的記憶之旅。
布拉格廣場是記憶的罅隙,兩位女作家,用旅行的姿態,在此撩撥時間的線團,總能找到最痛的線頭,去穿織過去的傷口。
後來,每當我想哭的時候,就會從母親的針線盒內取出一根銀針,在白色的牆壁上,刻下一個「一」。很久很久以後,父親無意中發現牆壁上被刻劃了很多個「正」字,他要求當事人出來自首,但我不敢,怕在受質問的時候,被發現了內心的祕密。父親見沒人自首, 於是便讓媽媽拿出藤條,三個一起打……
自小覺得被忽略、缺乏愛,常常在夢中哭醒的夏雪,不斷在布拉格的尖塔間尋找風的秩序,在白鹿城堡迴旋往事,試著用公主的裙擺抖落成長的自卑,最後她看見布拉格、香港、與台中的雲,一起併肩坐下,下了一盤和棋。
席間,我父親倒了很多酒也喝了很多酒,喝到一半時他忽然很鄭重地握住蔡先生的手,說:「如果哪天你不喜歡我女兒了,請不要欺負她,把她還我就 可以了。」
讀到這裡,很難不讓人鼻頭一緊。我想到第二次在台中與夏雪對坐,她拿出喜餅:「我結婚了,以後跟先生住台中。還有,我要出新書了,與一位很美麗的香港演員吳沚默(Momo)共寫,她很會寫。」看完這書,才知道她在當明星之前,原來得過香港青年文學獎冠軍,還編了8年劇,兼職香港《東周刊》專欄作家。Momo一直覺得「只有不停拍戲,才有安全感」,所以一直沒有機會去歐洲旅行,在演藝生涯的停滯期,終於放下寫一半的小說、賣不出去的劇本,與夏雪一起飛到捷克。當看著只在電影裡出現的城堡,Momo興奮之時,卻突然心酸:「你怎麼現在才來?」
是啊!你怎麼現在才來?青春一過了一半,你怎麼現在才來?
Momo替我們覺悟,原來生命的計量單位不應該是「Year」,而應該是「Moment」,是那些閃閃發光的「當下」,組成了我們每個人獨一無二的人生。
《布拉格廣場沒有許願池》的字裡行間,遍佈兩位才女精彩的Moment。他們尋找卡夫卡,最後終於意識到--我們去找尋卡夫卡,其實根本不是在追求快樂,而是在追問自己而已。不斷的追問,追問幸運是否仍站在努力的一邊?
敬邀讀者翻開《布拉格廣場沒有許願池》,像是打開美麗的樹洞,你會聽見智慧:「我們唯一能夠逃避的,就是逃避本身。」你會聽到勇敢:「當你覺得吃力時,正是因為你在走上坡。」
在人間疫期,當你發現自己與世界正吃力地向前時,打開《布拉格廣場沒有許願池》,你會看見青春靜靜的換季,你會發現生命正走在上坡,然後,你又有了出發的勇氣。是的,你又重新「在路上」了!
出書不易,感謝一路陪伴
博客來:https://bit.ly/3cg4Ovc
金石堂:https://bit.ly/2yGAbR1
誠品:https://bit.ly/2A4KKNX
讀冊:https://bit.ly/3fonDhA
momo:https://bit.ly/2WzPTFq
飄蟲少女第二季 在 煙雨飄渺 Rain of Sorrow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TAKAO ROCK!!!
在我們的家鄉,我們的主場高雄,配著海風,用最強的火力轟炸你們🔥🔥🔥
還有很多好朋友樂團都會參演,豪興奮啊
一起來見證高雄的熱情吧😎
我們打狗音樂季見!
【TAKAO ROCK 南流再現】
第二波演出陣容・南方強勢出擊
由高雄流行音樂中心主辦的音樂祭,
在地的樂團一直都是我們最強大的後盾。
以高雄為基底,南方來集結,
第二波公佈不囉唆,最堅強的夥伴們參戰啦!
生祥樂隊
晨曦光廊.恕.謎路人
必順鄉村.一點生.Empty ORio.
城市雨人.鐵擊.The Fur.
彼岸曙光.霧虹.OverTone
人性先覺.Go Go Machine Orchestra
薄荷綠工廠.秋梅.札克忍者.暖嶼
煙雨飄渺.Los Coronados.白頻率
#好夥伴來相挺
#南方同學會
#還有數十組演出者蓄勢待發
#TAKAOROCK
|演出陣容|
安溥/生祥樂隊/滅火器/ACIDMAN(JP)/傷心欲絕/拍謝少年/聲子蟲/P!SCO/Little Shy on Allen Street/脆弱少女組/孔雀眼/晨曦光廊/恕/謎路人/必順鄉村/一點生/Empty ORio/城市雨人/鐵擊/The Fur./彼岸曙光/霧虹/OverTone/人性先覺/Go Go Machine Orchestra/薄荷綠工廠/秋梅/札克忍者/暖嶼/煙雨飄渺/Los Coronados/白頻率……and more
-
TAKAO ROCK 18’
2018.11.17 – 18
高雄港三號船渠
官網資訊:www.takaorock.tw
臉書專頁:www.facebook.com/TAKAOfest
購票頁面:kpmc.kktix.cc/events/takaorock
主辦單位:高雄流行音樂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