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來去】
分離很久很久以後,她如常,過著每日規律的生活:下班後,到街市買菜,看見常在街市巡行索食那隻三色貓,便蹲下來,從手袋拿著一些銀魚乾,貓便上前給她摸頭、輕輕磨擦她的腿,然後快樂地吃著。牠和她是老朋友了。
買菜後,她回到一塵不染且物件很少的家裡做飯。她的家裡乾淨和空洞得不殘留一絲氣味。她早已忘記:分離時,她感到非常壓抑,後來她發現是家裡太多物件了,而她的住處本來是那麼細小,只足夠容納她一個人的物件,她便把過去了的完全無用的情信與禮物,以及他遺留的無人使用的衣物、食物、雜物,全部放進黑色垃圾袋裡,棄諸門外,待清潔工收走。
她發現床鋪和家具都殘留著他的氣味,便洗衫、抹地、從早到晚打開門窗,直至家裡剩下清潔劑的氣味,她疲憊地坐在沙發上,感到失落而安穩。
後來,她在廚房煮飯、到街市買菜時,心情很平穩。
再後來,她的新情人搬進來,以後又成為舊情人搬走。
* * *
碎裂時。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那事沒有發生⋯⋯」
「但還是會發生別的事,犯下別的錯。」
* * *
開始時,她有一份極其忙碌的工作,所有假期都疲累得只想在家裡休息,他和她每日睡到自然醒,然後到街市買菜、他逗她喜歡的三色貓,然後回家裡煮飯、吃飯、洗碗,做些家務,其餘時間靜靜躺著聊天。她有許多拼命工作至深夜的時刻,他獨自一人到街市買菜,回家預備飯菜。他會跟蹤著街市那隻年幼的三色貓,拍下許多照片傳給她,報告牠的生活。
沒多久,他開始生病,沒氣沒力地留在家裡,身體可以支撐的步行範圍就是住處到街市。他們睡到他要吃藥的時刻,她煮好早餐,吃過飯、洗過碗、他吃完藥了,他們又到街市買菜,逗貓,回家煮午飯和晚飯。
因為無法遠行,他們常常在家裡煮飯、洗衫、掃地、洗碗,一邊想像她忙完了、他病好了,他們就可以漫遊許多漂亮的地方,以及他們各自的中小學和童年住處。他們急不及待要加深了解,以及累積遊歷的回憶。可是,她永遠在忙,他始終病弱,他們愈加焦急,卻又安慰彼此說:「不要緊,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他們分別和從前的情人說過同一句話。
她想像如果他離開了,她無法再到街市,連同那隻三色貓,都是他們的回憶。飯後,他們在月色下漫步,談論著如果分離,如何自處,「分離不會發生,」他們向彼此承諾,「即使分離,我一輩子愛你。」
Storyteller:趙曉彤 @chiohiotong
Illustrator: @_pecaxx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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