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地之夏] 日本第一大枯山水：高野山金剛峯寺的《蟠龍庭》/ 李長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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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曾經在〈#日式庭園的發生〉一文中，探索了「庭園」的久遠歷史，推演到飛鳥與古墳時代如何在整體環境與技術傳播的雙重因素下，使「庭園」的概念發生。進入平安時代後，強調水與石的組構的庭園，又更加精緻細膩，如西芳寺、天龍寺都是首屈一指的名作。《#作庭記》一書的出現，說明了該時期的皇室貴族、名人雅士對庭園的熱愛，書中記載了大量庭園設計的原則，並首次出現「枯山水」一詞(外村中，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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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既無池水又無細流處立石，為之起名為枯山水。其枯山水樣子作片山山麓或也筋等，之後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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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真正作為一種「庭園形式」，大概是從室町時代開始，不只是依附水池來「立石」，而是透過石組來達到象徵性的自然景觀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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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蘭巴特嚮往的枯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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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符號學大師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非常喜愛日本的枯山水，他在《#符號帝國》(1970)一書中，寫下了〈#庭園之禪〉的文字，於一張石庭園相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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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ulle fleur, nul pas:
Où est l'homme?
Dans le transport des rochers, dans la trace du râteau,
Dans le travail de l'écri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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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一切的意義，「在動石之間，在沙痕之間，在落筆之間」，#枯山水就是符號再現技術的極致，日本人精通此道。我在網路上查了一會兒，看到有幾個人說這照片裡的庭園是高野山金剛峯寺，因此我決心必定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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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最大枯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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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設於室町時代的 #京都龍安寺「#方丈庭院」，應屬枯山水中的翹楚，透過15塊大小石頭，組合成完美的構圖與活靈活現的「#虎之子渡」(虎の子渡し)故事，該園對符號與視點的運用相當傑出。不過，若要問哪個枯山水庭園最壯觀，那應該就是高野山上的「#金剛峯寺蟠龍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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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文化研究者的我，從小就是讀著《#流行體系》長大(誇張)，帶著對巴特無限的崇敬與神往，一直很想要領略《符號帝國》中巴特之所見。來到高野山，就是要去金剛峯寺啊，不然要幹嘛。高野山金剛峯寺是真言宗的總本山，其名從「#金剛峯樓閣一切瑜伽瑜祇經」經文得來，空海開山後至今已1200年，是日本地位最高的佛教聖地，目前由第413世座主中西啟寶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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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山門後，便可購票進入寺內觀賞蟠龍庭園與繪滿名圖的各間。一間間的和室皆為非常珍貴的寶物，「#梅之間」、「#柳之間」等，你可以欣賞到梅月流水、雪中柳鷺的風景描繪。不過，我很快地就被走廊間的白砂黑石所吸引，走在木製長廊的地板上，發出的摩擦聲響，具有一種人生的節奏，穿透一旁狹長的枯山水造景。一開始的山水規模並不大，侷限在幽暗的陰影中，解讀不出什麼，像是某個主題震盪後所殘餘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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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龍翻騰的壯闊景觀，但是個美麗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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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個走廊轉折後，一大片的白砂映入眼簾，2340平方公尺的寬敞庭院在耀眼的陽光中展開，這就是「#蟠龍庭」。放眼見到數十塊從四國(空海修行初期的地點)運來的巨石，暗符邏輯地排列在白色的砂紋中，陽光的反射讓眼前的視覺一片過曝，高度的光影反差下，黑色的巨石如同在象徵水波的白砂中翻騰起伏，還可以見到石塊形成兩條路徑，將別殿包圍。突然間，你彷彿見到駭浪驚濤中，有兩條巨龍盤旋，雌龍較為沉潛細膩，雄龍則聚勁翻滾。這蟠龍庭乃描繪著空海渡洋取經時，在海上破浪的傳奇場面，可說是戲劇性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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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野山上的故事總是圍繞著空海，大師入定1150年後，御遠忌大法會時建設了蟠龍庭(1984)。等等，1984年？(黑人加問號)，《符號帝國》這本書的書版是1970年，難道巴特穿越時空特來拜訪蟠龍庭，拿著書中的照片幾經比對，我整個人的背脊都涼了，這。不。是。蟠。龍。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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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地google了一下法文版的書本，看見那張照片底下寫著Jardin du temple Tofuku-ji (photo Fukui Asahido, Kyoto)，這枯山水是在 #京都東福寺。此時，腦中一片空白，也不敢與被我拖來的兩位旅伴說，這一切都是誤會。好吧，看這眼前的壯觀景色，這至少是一個美麗的錯誤。再回頭時，又經過那片狹長的石庭，像是相對於方才巨大主題的一種「餘韻」，頓時領悟到，就讓每一件事都留點餘地吧，趣味才會不斷地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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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喔，我又有理由與動力再去京都了(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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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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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外村中. (1992). 『作庭記』 にいう枯山水の源流. 造園雑誌, 56(1), 1-14.
2. Roland, B. (1970). L’Empire des signes. Genève, Skira,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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