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讓它彈錯音吧!】
「不猶豫、讓手直接落到鍵盤」字面上看似簡單的動作,但對於彈琴者來說,其實是相當恐懼的事。彈琴的恐懼有非常多,很多時候源自於心理因素,怕彈錯音、怕被老師罵、怕彈不好、怕速度跟不上、怕節奏亂掉、怕別人眼光等等。其中彈錯音造成的心理壓力,正是阻礙速度的最大問題,因為當手不顧一切的落下,一開始練習時很難不彈錯音。
B學生個性有著完美主義,對自己要求甚高,從小到大是標準的乖寶寶好學生,更是高分畢業於國外音樂系,對音樂學習上也相當有自信。上課態度認真、回家努力練習,每次她來上課時,我都想起孔子讚美顏回的那句話「不貳過」,她盡心盡力地完成我每一次的要求,我相信沒有老師不喜歡這樣的學生。
在我們初步將她的手指建立起來,手指開始有力氣跑動後,雖然小樂句或簡單的旋律可以彈快,但是到了較複雜的樂曲片段,她的手指又不自覺地抓緊,於是速度怎麼都快不起來—她面臨一個大問題,她無法克服彈錯音的恐懼。
速度上不去的原因,並不是手指尚未具備強壯的條件,而是來自內心的阻礙,她無法容忍自己碰錯音,或是出現一點點雜音,尤其已經練了多次的樂段,怎麼還可以彈錯呢?她那認真拘謹、一絲不苟的個性,儘管B學生也許沒有覺察到自己的狀態,但是心卻早已疲憊不堪,就像是有人在後頭時時刻刻鞭策著自己,從來不讓自己休息,身體怎麼可能放鬆的下來呢?#無法放鬆,#速度就快不上去,就無法讓身心自由,當然也無法享受彈快的心流(flow)。
看到這裡,大家可能都以為這是特例,是學生特殊的狀況,不過回想自己在學琴的過程中,是不是怕彈錯而全身緊繃?有些嚴厲的老師,當學生彈錯音時,馬上會出現不耐煩的表情,甚至會拿鉛筆敲手指,再不然就是語帶威脅要學生不斷重新再來一遍。長年在這樣緊繃的氛圍中,對彈錯音的恐懼早已根深蒂固,老師還沒開口,學生就自我批判,對內心嚴加拷打了,因此要大家放下對彈錯音的恐懼,是我們在教學上最大的挑戰,這幾乎是每一位學生面臨的瓶頸,因為等於挑戰學生長久以來抱持的信仰。
我在剛開始練習彈快時,有段時間的確出現了速度上的瓶頸,雖然努力建立手指,但是老師總是說我不夠放鬆,所以速度上不去。我非常沮喪且不服氣,#我認為自己已經鬆了,#為何老師一直說我仍然不夠放鬆?有一天在練琴的時候,突然非常憤怒,心想「老娘我不管了,反正我怎麼努力老師都說不對,那我就隨便彈吧!爛就爛,我不想在乎這麼多,我不care!」於是那個樂段我開始亂彈亂甩,彈錯音發出雜音也無所謂,一整個就是擺爛心態。但是在我這樣隨便彈不到十分鐘,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我的手竟然不自覺加快,當我回過神對一下節拍器,我居然到達前所未有的速度,那一段困難的樂句,竟然輕輕鬆鬆解決了,#最匪夷所思的是音的正確率是提升的!最後還因為那段旋律並不需要那麼快的速度,我必須控制手指不要飆太快,要克制一下速度以符合樂曲需求才行。
原來我之前的瓶頸,居然來自於太過認真,尤其是心理給自己的壓力。以前彈錯總是不經意地皺眉,下一次會努力避免再次彈錯,這樣的「認真」心態已經輸入我的潛意識,是我從來沒有察覺的,後來我都形容像是「彈琴的偶像包袱」。當我完全放下,讓練琴近乎隨便的態度時(OMG這真是不可思議),我不再苛責自己是否彈錯音,就讓所有狀況一切自然發生,#全然接受全部的自己,#並讓身體自由運作,#於是我進入深一層的放鬆,#表現便開始漸入佳境。我愈能掌握放鬆的心態,我愈理解這個心理遊戲對於我們彈琴表現的影響,對「放鬆」這兩個字帶來的意義就有了全新的體悟,原來不只是身體要鬆,連心態都要完全鬆掉,這真是可說是彈琴史上一大發現。
「彈琴的偶像包袱」,尤其在過去表現愈好的學生身上,愈容易出現這樣的問題。潛意識下不容許自己彈錯一個音,就像是緊箍咒一般限制了自己發展的可能性,如果不丟掉這個光環,很有可能再也上不去,因為你無法進入更放鬆的階段。小到手指操作,大到心理作用,我們無時無刻在跟自己的恐懼抗戰,弄得身心俱疲,而正是這一份恐懼,阻礙了讓手自由運作的可能性。
每一位學琴者一定要突破這一關,因為心理往往直接影響了生理,即使是心理狀態些微的改變,只要感受到一絲絲的壓力,都足以讓手不自覺地緊起來,我們必須學習如何克服內心的恐懼,讓身體自由。
By嚴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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